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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教书先生摇了摇头,一脸苦笑,“还不是这帝都周围的百姓们,最近这段日子不知从哪儿得知王妃在这里办了个收留孩童的校舍,可以免费教读书识字后,就起了心思。”
这些平头百姓,不敢去王府惊扰,全都跑来找他这个教书的,明里暗里想把自家的孩子塞进这校舍读书。
这校舍又不是他开的,这口子他可开不得。
陆乘舲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了。
古往今来,这读书就不是一件小事,寻常私塾不算一年不算笔墨纸砚,也得交上五到十两银子左右的束脩,再算上先生的年礼,以及自己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下来,一年得花个二十两银子左右。
这还是帝都城里普通的私塾,若是要进那些名院私塾,没个几十上百两,连门槛都摸不到。
而他这里,笔墨纸砚一应免费,还有炭火供应,也不需要给先生束脩,当然让人眼馋得紧。
恐怕还有不少人想,凭什么那些无爹无娘的乞丐儿都能有一番这样的造化,而他家的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少爷,怎么办?”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愈来愈大,陆初一不禁有些急了。
陆乘舲眉间平静,“去看看,左右不过是钱的事,慌什么。”
陆初一想了想,点了点下巴,“也是,王爷说过,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
说完,心里也不急了,跟着陆乘舲的步伐,出了校舍。
校舍外已经聚集起不少百姓,人头攒动的,一看到陆乘舲出来,纷纷跪下见礼。
“王妃。”一个满身都打着布丁的妇人看到陆乘舲,忙拉扯着她身边同样穿着满身布丁的七八岁孩子下跪,恳求道,“求王妃开开恩,可怜可怜我家孩子吧。”
妇人说着就已经清泪涕零了,她摸了摸她家孩子的头道,“他从小就是个读书的,从会走路起就喜到学堂外玩耍,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更是求着妇人让他上学,奈何妇人家境委实艰难,实在是是供不起学堂的束脩,只能苦了孩子。”
陆乘舲冷眼听着,面上看不出太大的表情。
天下像这样的家庭何其多,若都要他一个人兼顾的话,他也兼顾不过来。
这妇人是可怜,觉得他身为王妃,有取之不竭,享之不尽的繁华,觉得不过是收稚子罢了,也不会从他身上掉块肉。
可她有没有想过,他若是开了这个口子,若是全帝都的人都来求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一个校舍是装不下如此多人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陆乘舲侧眸去瞧那被妇人抚摸着的孩子。
孩童双眼清澈,眼瞳里写满了求知欲。
若他今日不答应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就会同他母亲一样,双眼不再清澈,心里眼里写满了市侩。
这妇人说完后,后面又有不少人牵着自家孩童,一字一句如诉如泣地诉说着。
他们完全意识不到,他们这样的做法叫威逼。
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同情,反而令人厌恶得紧。
要不是陆乘舲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已经恼羞成怒地让侍卫赶他们走了。
陆乘舲微微蹙眉,他在权衡,权衡值不值得。
这群人为何如此愚昧,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读书识字,眼里心里只有他们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旁得再多却是想不到了。
若是没个契机改变,他们的下代,乃至下下代,都会与他们一般无二。
按了按有些发涨的额头,暗示了陆初一一眼。
陆初一瞬间心领神会,“王妃才大病初愈,劳心劳力不得,诸位的心思王妃都明白了,会妥善考虑的,且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说到此陆初一眼神一转,严肃道,“不然,王妃今儿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
众人脸色惨白下来,显然想到了陆乘舲刚从鬼门关而过,这会身体正弱着,纷纷赔了罪,就告退了。
也是他们被鬼迷了心窍,先前见那校舍,有吃有喝还有新衣裳穿,这天寒地冻的冬日,王妃还供应炭火。
就起了嫉妒心思,想着若是自家的孩儿也能在这样的地方读书写字……
那心思就如火焰一样一节一节拔高。
方才在坊间听到王妃往校舍这边来了,想着王妃连那些叫花子也肯收留,没道理不肯收留他们家的孩子。
与是纷纷拉了自家孩童过来叩见,却是忘了王妃身子骨还弱着。
走在回府的路上,陆乘舲一直低头想着事。
倒是陆初一劝了句,“少爷,升米恩、斗米斗何必跟那些刁民一般见识。”
“嗯,我心情清楚的。”走了会,陆乘舲心里已经有了章数,也不再为此事伤心神。
与陆初一吩咐道,“回头,你看看帝都哪些地段清静,租下来改成学堂。”
陆初一睁大了眼,“少爷,你还真要帮那群人成不成。”
“当然不是白帮。”陆乘舲摇了摇头,“还是按照校舍制,一种以工抵学费,另一类可以实行贷款制。”
“贷款?”陆初一头一次听见这个词,还有些新鲜。
“就是学费先欠着,等到他们家里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再还也不迟,若是实在还不上就等孩子学成之后再还。”陆乘舲解释了一句,这词他也是跟谢安澜学的,现在只不过拿出来活学活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