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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苍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站在皇城上,皇城下是一片盛世,笑容绚烂,“朕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不是做了坐上这龙椅,享受那至高无上的权势,而是朕有一群好兄弟,因为有他们才有邕朝如今的繁华盛世,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他们的天下,这盛世也是他们的盛世。”
马车缓缓驶出宸王府,一如陆乘舲当初离开时那样,在宸王府门前的青石板上留下轻轻浅浅的车轱辘印子,向着他的方向驶去。
“七弟,我们在帝都等你们回来啊。”
王爷们眼见谢安澜要从他们面前消失了,抱着自己娃的手伸出来,朝他晃了晃,喊得大声。
“知道了。”谢安澜甩甩手,回应道。
谢安澜在路上的时候,草原部和草原部深处的几个部落最终决裂,发生了战乱。
这场在陆乘舲以为开年才会登上场的战戏,提前拉开了序幕,并且上演得十分激烈。
草原几大部落相互厮杀,草原上一片混乱,一些遭了央的小部落争相逃跑,路氏趁乱并吞了他们。
路氏这些年背靠着陆乘舲,不缺物资,唯一缺的就是人,这会有人送上门,全都照收不误。
路氏安逸舒心的环境,吸引了不少不喜战争的牧民,一户带一户走,渐渐的缓慢的,到最后草原几大部落厮杀得筋疲力竭的时候,才发现后勤跟不上了。
一查就查到了路氏。
“路翼,你好大的胆子。”
蒙赫威骑着高大的黑马,浑身是血地出现在路氏族长的面前,面目怒不可遏。
路翼站在苍茫茫绿海中,天地间的风刮过,吹起一波又一波的绿浪。
他手握着一根黑色拐杖,微微佝偻着后背,身上穿着普通牧民的服侍,明明白发苍苍却半点也不显老,精神抖擞地冲草原部大汗蒙赫威打招呼,“大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蒙赫威威严地眼瞳微闪,想到几年间赶走路的地那个夜晚,沉声道,“是许久未见了。”
但旋即,蒙赫威的瞳孔里就闪过一抹悲痛,他的二子、三子全都战死了,大儿子也在战场上被人斩断了双腿,而这一切的起因居然都是因为他面前这个小小的商人,“如果几年前我早知道我们草原部会落到这样的下场,那夜我定然要扒了你们路氏的皮,放了你们路氏的血,再扔进油锅里烹炸。”
蒙赫威全身煞血,咬牙切齿地想把路翼生吞活剥的表情并未吓到路翼。
路翼苍老的容颜轻轻笑笑,“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草原终究不是你草原部的天下。”
“但那恐怕也未必是你路氏的天下。”蒙赫威鹰隼般的眼瞳扫过那滚滚浪草,讽刺道。
路翼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面上的笑容笑得勉强。
邕朝的将士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给包围住了,银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生生刺痛人眼。
蒙赫威坐在马头上,看见路翼僵硬吃惊的笑容,俯天长笑,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路氏机关算尽,以为自己可以坐收渔利之利,却没成想硬生生做了人家的螳螂吧。”
路翼面色悚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如此也罢,”蒙赫威笑过后揩去面颊上血泪,“被邕朝人算计总比算计在你这个商人手中强,我蒙赫威这辈子辉煌过,落没过,死而无憾,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说到最后,蒙赫威的语气透着无尽的凄凉,手上的弯刀不知不觉间架起,最后凝望了一眼那无穷无尽的草原,回忆着他这半生戎马的日子,最后画面定格在路翼的面前,了然地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乌黑的马背上,再顺着马背蜿蜒滴落在草原的草丛上。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了。
傅铮从马背上下来,取下了头上的头盔,右手握拳抵在胸膛上朝着马背上的人鞠了一躬。
这一礼不敬敌人,敬军人。
“父亲……”
迟迟骑马赶来的蒙赫乌看着那血溅马背的人,凄婉地喊了一声。
然而他的父亲再也不会转过身,凝视着他了。
蒙赫乌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他的双腿以折,只能以手代脚,慢慢地爬到蒙赫威的马旁,不敢伸手把马背上的人接下来。
死在马背上是父亲最大荣耀,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蒙赫乌头抵在马腹上哭得像个小孩子。
傅铮静静等他哭干了眼泪,硬朗的面目,不参杂丝毫情感地道,“带走。”
他说的带走自然是所有人都带走,也包括路翼。
路翼面如死灰,本就苍老的他,一瞬间像是进入到了风烛残年。
“父亲。”路戈被邕朝将士抓住,担忧地看着路翼。
“我没事。”路翼咳得鲜血都出来了,但还是朝着路戈勉强笑了笑。
“阿戈,我们也没有输,尽管我们路氏渺小,但也凭着一己之力斗到了草原……草原上的所有部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感到悲伤。”路翼擦拭干净唇角的鲜血,沙哑道,“毕竟我们本就是蝼蚁啊。”
“嗯。”路戈抹干眼泪,挺起了胸膛。
路翼满意地笑了。
邕朝与草原部前后拉锯了三十多年的战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了。
蒹葭城的城墙上,陆乘舲站在最高处,一袭白衣眺望着那远在天边的草原,嘴中呢喃道,“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