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破画，鹤野先生的遗作怎么是破画呢，不是，爹，您还没告诉我皇上此举是什么意思呢？”
    林家主觉得这个儿子糟心透了，对政事一窍不通，人也愚笨的很，唯一算得上优点的是生了个好儿子，可现在这个儿子也没了。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不再理会这个糟心儿子的叨叨叨。
    都到这个地步了，想也知道皇帝没那么容易罢手，就算他想停手，也要问问他们林家愿不愿意。
    林家主眼里闪过一道阴鸷的光，计划可以开始了。
    放榜后，是京城百姓极为期待的状元骑马游街。这是大辰的一大习俗，殿试前三甲会在放榜后穿着御赐的衣袍骑马游街，城里百姓聚集在道路两侧，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这些天之骄子。
    江陌和顾铮坐在茶楼二楼，一边享用茶点，一边观看这三年一度的盛景。
    三人骑马而来，为首的是这一届状元冯青，在他身侧半个马身后并驾齐驱的分别是榜眼和探花，这一届的前三甲都年轻俊美，一时间下面更热闹了，呼声几乎震翻了屋顶。
    “这下，冯阁老如愿了。”江陌轻抿一口茶，眼中隐含笑意。
    为首的青年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他身后两人也是同样打扮，三人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顾铮拥着一袭白衣的爱人，没有说话，只是箍着江陌腰身的手臂越来越紧。
    江陌恍若未觉，把头轻轻抵在男人肩上，目光随着人流移动，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那抹红色，才收回视线。
    “顾卿难道不好奇，朕为何要钦点林家人做探花？”
    顾铮轻车熟路给江陌面前的杯子斟满茶，“陛下这么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陛下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做，臣一直站在您身后。”
    刚听到陛下钦点林家那人为探花时，顾铮有过片刻好奇，但也只是一会儿，他对这些不怎么关心，要不是事关江陌，他一丝关注也不会给这次科举。
    被他放进心里的事很少很少，和江陌有关的就占了大半，其余的，他都不怎么在乎。
    回宫后，太后林氏身边的李公公送来邀请，江陌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去看看林氏想做什么。
    江陌到常宁宫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林氏已准备用饭，见到江陌，他开口邀请：“皇上留下来一起用饭吧，自你登基起，很少来哀家这里用饭了。”
    江陌却没有坐下的意思，“太后找朕所为何事？”
    “听说林家那个孩子中了探花，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林家，陛下如今长大了，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这些菜都是陛下小时候喜欢吃的，陛下何不尝尝？”
    “哀家还记得，你那时候才五岁，皇儿带你来哀家宫里，当时你最喜欢吃这道菜……”
    太后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以前的事，原主小时候长得可爱，大皇子确实喜欢过他一段时间，太后那些话实实在在发生过，小时候的感情最纯粹，那段时光被原主小心珍藏，埋在记忆最深处。
    就当是替原主告别那段时光了，江陌留了下来。
    当天晚上，是琼林宴，这次高中的举子和朝廷官员第一次聚集在一起，这次宴会一为庆祝他们高中，二为拓展人脉，官场如战场，今天过后，这些举子将正式踏入这片战场，前程如何，全看他们造化了。
    有些官员会在这一天为待嫁闺中的哥儿择一良婿，最受欢迎的，自然是皇帝钦点的前三甲。
    冯青喝了不少酒，脸颊通红，头昏昏沉沉的，显然是醉了。
    林探花拿着一个空酒杯走来，他高中探花，又是林家人，喝的酒不比冯青少，但他面色如常，半点没有醉意。他走到冯青身边，跌跌撞撞搂住青年脖子，结巴道：“冯，冯兄，这杯酒，敬，敬你，这些年，这些年来多谢，冯兄的照顾，来，干了！”
    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酒，哆哆嗦嗦给冯青满上，冯青看他一脸醉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犹豫了一会儿，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碰了一下杯，一口饮尽杯中醇香的酒。
    头更昏了，冯青知道自己醉了，他自小被祖父严格要求，君子端方，从没喝醉过，他摇晃一下脑袋，眼前已出现重影。
    “林兄，我好像醉了。”他扶着身边人的肩膀，只觉得天旋地转，隐约间林探花似乎笑了，他听到耳边有人说了一句“林兄，我带你去休息一会”。
    现在已经很晚了，宴会已接近尾声，不少官员已经离开，探花扶着冯青避开他人视线，从后门离开。
    扶着人走进一条小巷，巷子里出现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瞧清来人模样，为首之人伸手接过冯青，“把公子交给我们就好。”
    林探花低垂着眸子，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松开手上的力道，由那人把冯青带走。
    冯青，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碍了家主的眼。
    冯青昏昏沉沉被人带进一座小院，这是林家的私密产业，房屋门推开，若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开来，几人屏住呼吸，架着冯青走进屋子。
    屋里布置很简单，靠墙的是一张大床，床上锦被微微隆起，露出几缕黑色头发，可以看出里面睡着个人。
    门窗紧闭，桌上摆放着雕花青铜香炉，袅袅白烟蜿蜒而上，味道淡淡的，弥漫在整个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