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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然间,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她,摔倒在地。视线堕入黑暗。
    醒来的时候耳畔是低低地啜泣声,如同困兽一般,很压抑。
    阮呦只觉得自己被暖融融的包裹着,抱得很紧,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的耳朵贴在男人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很快。
    她微微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削瘦的下巴上长了浅浅的青色胡茬。
    他低下头,双眸猩红,夹杂着不顾一切的暴虐嗜血,还有愧疚。
    阿奴哥哥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阿奴哥哥抱着她,不断地呢喃着。
    陆长寅永远无法想象自己看着她衣衫凌乱地昏倒在地上会有多绝望。纤细的两条腿上全是淤痕,心宛如被人狠狠地戳着,沉痛绝望,愧疚,心疼交织着,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着他。
    痛到几近窒息。
    他想杀人,想将所有人都杀了。
    一刀一刀凌迟。
    这样的感觉,只有陆家被灭门的那一日有过。
    “阿奴哥哥,我杀人了。”小姑娘平静地说道,那双杏眸空洞洞地,满是无助惶恐。
    陆长寅的眼眶泛红,他伸出大掌抱着阮呦清瘦的背脊,头埋在她肩窝,“呦呦做得对,是他们该死。”
    阮呦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长寅只觉得心绞痛,连呼吸都是疼的。
    阮呦哭得厉害,眼泪如断线珍珠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眼睛红肿起来,鼻尖红通通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别哭了,呦呦。”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些生硬地哄着。
    阮呦却哭得越来越汹,像是要把眼泪全部哭干。
    “别哭了,乖……别哭人……”陆长寅含上她的唇,蒙上她的眼睛,细细地研磨着,舔着,撬开她的贝齿,吻着她。
    他真的,受不了她哭。
    他会疯的。
    唇齿分离,阮呦没哭了,小小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抽咽着,“阿奴哥哥……”
    “嗯。”他的声音沙哑慵懒,带着撩人的弧度。
    阮呦憋了瘪嘴,忍不住又哭了,“你太坏了,不娶我还亲我……呜呜呜……”
    “我以后怎么嫁人……”
    “呜呜呜,算了,反正……反正我也嫁不出去……”
    陆长寅心尖发疼,低头压上她的唇,“我娶你。”
    他紧紧地抱着她,力道很大,像是要将她镶嵌进身子里。
    阮呦的身子微顿,绷直的身子软了下来,紧紧靠着她。
    “呦呦,你还有药吗?”陆长寅脱下衣裳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阮呦仰头看他,眼睫沾泪,“有,在包袱里,阿奴哥哥又受伤了吗?”
    陆长寅摇头,取去包袱里的药膏,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他手捉着她的脚踝,手指沾了药替她擦拭着腿上的伤口。
    阮呦吃了一惊,腿收了收,却被他紧紧地捉住,指腹摩挲着腿上的肌肤,又痒又麻。阮呦脸刷得一下就红了,连带着浅粉色的菱唇都满是血色,“阿奴哥哥……”
    她身子软成一滩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娇嗲。
    陆长寅看着雪白的腿,黑眸沉了沉,戾气未收,手心滚烫并未放手,“我替你搽药……”
    阮呦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只能羞红着脸,乖巧地让他擦药。
    之后,阮呦是被陆长寅抱着回去的,阮雲抱着她大哭起来,李氏和陈娘子也眼眶红红的抹着眼泪。
    阮爹红着眼眶,只闷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阮呦只以为他们是担心她,却没想到他们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都误会了。
    陆长寅提着刀出去,阮呦叫住他,看着他满是煞气的背影紧张得手心出汗。陆长寅转过脸,狭长的眉眼敛了戾气,淬着温柔,“我去给你找衣裳。”
    “那你早点回来。”说这话的时候,阮呦有些怯怯的,声音软绵绵的,像个盼夫归的小妻子。
    陆长寅心底软得一塌糊涂,鼻音吐出一个“好”字,就隐入夜色。
    这一夜,成了逃荒路上难民们终身难忘的噩梦。裘大几个男人被斩断了四肢,分成了碎片,扔在路途之中。几颗头颅瞪大了眼睛被挂在树上,死不瞑目。
    那个身形高大,俊秀得宛若天人的男子,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身的血,一步一个血印。
    他手里握着刀,血顺着刀柄滑下来。
    所有人都胆寒了。
    缩着身子目送他离开。
    第20章 勇敢
    天气越发诡异,气温骤降,寒风彻骨,逃荒的人们身上只裹着单薄破旧的衣裳。一阵寒风吹过,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这一冷一热之下,有不少流民感染风寒,咳嗽起来。
    汴城外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流民,城门口驻守着官兵,层层把守着通往的行人。官兵手握长刀,面色肃穆,流民被困在城门外,排起长长的队伍。
    想要进城的人需要缴纳一百文铜钱。
    历经千辛万苦抵达汴城的流民搜遍全身也拿不出一个铜板,听说了这一项规矩皆失魂落魄。好在有官府的人在外设了粥棚,每日流民能够得一碗粥,等到了后面再安排去处。
    街道旁就停了许多流民,排在粥铺后领救济粮。
    阮家加上陆长寅一共七人,得要七百铜钱,阮呦从随身系着的小荷包里掏出半两银角子,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