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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杨韬心底漏了一拍,他声音尖细,尾音上扬。
这是太监特有的腔调。
听见了锦衣卫的名号,他心里一紧,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茶水溅在地上,满屋子都是茶叶的馥郁芬芳,但眼下他却没心思去品了。
“他们怎么会来?”杨韬推开小妾,站起身在桌前来回踱步,忽地想到后院的那人,心里一紧,咬了咬牙径直出门。
他整了整神色,含着笑意大开大门。
“杨公公好享受,良妻美妾做伴,本座不会扫了你的雅兴吧?”人群里那抹艳丽的朱红色的身影分外显眼。
陆长寅轻拢披风走出来,官帽垂下的两串珠链映衬着他薄情的长眸,好似在笑,却比冰天雪地还要寒上几分。
有锦衣卫抬了椅子摆在地上,他悠闲地坐下,就好像是来观戏一样。
“陆大人,”杨千户手心微微渗出冷汗,面上却波澜不惊,不露一丝马脚。他朝着陆长寅拱拱手,而后热忱地笑着问,“陆大人,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府里请,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
陆长寅见他谄媚的模样,轻舔下唇,蓦地笑了起来,黝黑的眼眸扫过杨千户的脸,鼻尖稍稍出了一声轻嗤。
太监都都喜欢在脸色抹粉么?杨韬已经年近四十,还敷着一张面粉似的脸,看起来有些可笑。
不知道封昀那张脸上擦粉没有。
杨千户见他笑了,暗自擦了擦汗,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公公知道本座的脾气,不必废话了,拿下杨韬!”陆长寅脸上的笑眨眼便消失,一声令下,锦衣卫便抽出绣春刀冲了上去。
“将杨府所有人都擒拿归案。”
“遵命!”
“你们敢!”杨韬见他们带刀冲过来,慌了一阵子,勉强稳住心神,朝着陆长寅急道,“陆大人,东厂与锦衣卫互分开来,您没有权力捉拿我!能捉拿本户的只有陛下和提督!”
“再者,您要拿人也得有拿人的理由!”
“唔………理由?”陆婴敛眉把玩着手上的刀,手一抬。
锦衣卫整齐划一地停了动作,立在原地。
杨千户见他们停了下来,身后大汗淋漓,他掏出手绢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抬眼看了一眼陆长寅身旁神色紧张的叶蔚,强装整定,“是,要理由。”
叶蔚握着刀的手收紧,指关节泛白。
陆长寅眉梢微挑,声线慵懒,“本座拿人向来不用理由,不过念在与东厂共事几年,有几分交情,也不是能告诉你。”
他淡淡地抬眸,瞥了一眼叶蔚,“叶千户,你来告诉杨大人吧,你是如何……发现杨大人做了那样……掉脑袋的事的。”
杨韬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叶蔚。
“你——”
叛徒!
叶蔚紧抿着唇,紧握拳头,声音低沉,“东厂杨千户私藏王党余孽……”
“罪大恶极 ,犯死罪。”他狠狠地咬着牙,喉咙涌上一阵腥甜,低着头不敢直视杨韬愤怒记恨的眼神。
“听见了?”陆长寅手指轻点眉心,“理由给你了。”
他眉间狭着戏谑,看向叶蔚,“还等什么?”
叶尉阖眼,带着决然,“立刻拿下杨韬!”
“是。”
“你们敢!”
“东厂的人只有都督能够决定去留,旁人管不了,你们锦衣卫更是管不着!”杨韬尖叫出声。
“赵乾。”陆长寅稍稍偏头。
“属下在。”赵乾笑嘻嘻连忙答道。
“杨公公的话记下来了?”
“回大人,属下记了。”赵乾将随身带着的笔录双手呈递给陆长寅。
“记仔细点,回头记得告诉皇上,” 陆长寅瞄了一眼,勾起唇,“动手吧!”
“是。”叶蔚上前一步,“杨千户私藏王党余孽,罪大恶极,速速捉拿归案。”
锦衣卫齐声应道,冲上前将不断挣扎的杨千户控住,其余人则进府抄家,府邸的小厮都吓破了胆,不敢反抗。
很快锦衣卫就将王党的漏网之鱼和杨府库房里私藏的大量金银珠宝都查获出来。
—
阮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了秧池之鱼。
破门而入的锦衣卫将她和杨府的小美娘都带到了前院里。
她看见那里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杨府的人都被锦衣卫用锋利的刀架着脖子,那些人身量高大,衣着华丽,面容冷肃,像是地狱里的阎王。
透过重重的人影,阮呦在缝隙中看见了陆长寅。他穿着朱红色的麒麟袍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挣扎哭诉的杨家众人,狭长的眉眼清冷薄情。
不带一丝怜悯。
这样的阿奴哥哥很陌生。
“大人,救我。”混乱中有女子朝着杨韬呼救。
锦衣卫拎着一名穿着湖蓝色裙子的女子上来。那女子面容稚嫩,眉眼还未长开,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倒是出色,身形削瘦,柔弱不胜春风,看起来不过十二。此刻正梨花带泪朝着杨韬呼救。
女子身上穿戴的绫罗绸缎是有名的天安锻,价值不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女子在杨府很受宠。
杨千户一见她,挣扎得更厉害,只是他的嘴里塞着纱布,说不出话来,只能急红眼。
“大人,这是私库里抄出来的账本。”手下的人双手献上帐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