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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所以谢半辉的原身,制造了车祸的假象,这一切让她窒息,让她扭曲和迷茫。
    “爸爸不知道吗?”谢半悔抹了下眼泪,“我要告诉爸爸。”
    明明生的是个女儿,却说是儿子,这不荒唐吗?
    “我希望,你告诉他。”声音谢半辉说,“我没有勇气做这件事情,是男是女已经无所谓了。”
    对谢半悔来说,是有区别的。
    谢半悔把电话打给谢光荣,响了几声那边才接。
    “爸……”谢半悔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在她的印象中,虽然和谢光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谢光荣对她很好,她如果和谢光荣坦白,谢光荣一定会理解她的。
    “怎么了?儿子,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别哭,慢慢说。”谢光荣的声音带着海风声,他大着嗓门说话。
    儿子……
    谢光荣称呼谢半辉是儿子,如果他知道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其实是个女孩,谢光荣会失望吗?
    已经准备要说出口的话,却因为这个称呼,没办法顺利说出来。
    “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谢半悔撒娇着说。
    谢光荣哈哈地大声笑,“过几个月我就能回去了,回去就不出来了,往后就能每天陪着你们母子。”又说了几句话,谢光荣问,“你妈呢?她没在家?”
    “在,在做饭,你要和她说话吗?”谢半悔抽抽噎噎地说。
    谢光荣说,“没什么事情,不说了。有什么话,等回家了咱们慢慢说。”
    “好。”
    声音谢半辉格外的安静,等挂了电话,他才说,“你也没办法说出口,是吗?”
    “在爸爸回来前,我必须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让我们伪装成男孩,如果只是她重男轻女,我一定要给告诉爸爸。”谢半悔用力地说,“我烦死穿球鞋和蓝色校服。”
    随着天气转暖,谢半悔身上裹着的布条越来越多,大多时候她觉得憋闷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有爱美的女同学,会改良校服,把裤腿改成小脚裤,收紧腰身,是粉粉的颜色,比谢半悔身上穿着的浅蓝色,好看多了。
    因为爽约的事情,谢半悔和戴瀚漠的友情出现了裂痕,不对,应该是鸿沟。
    谢半悔主动求和了,她给戴瀚漠带早饭,帮他拿作业,帮他打扫卫生,甚至在最近一次小考中,她刻意没做最后的几道题,把第一名让给了戴瀚漠,都没能挽回戴瀚漠的铁石心肠。
    男人真的是太难哄了。
    陶彦君对外声称是谢半辉的女朋友,男友是学霸,女友是校花级别的大美女,两个人都算是风云人物。校内外不少知道谢半辉和陶彦君的事情,他们的恋爱谈得一点都不低调。
    方思涛沉寂了一段时间,没有再给陶彦君发信息,更没有在课上以各种理由留她。
    谢半辉以为假扮男女朋友这招已经凑效,他有一个月时间没去找陶彦君。
    有天陶彦君又来找谢半辉,她眼睛红肿,应该是刚哭过,把手机的聊天记录给谢半辉。
    谢半辉看着手机上的露骨短信及图片,他说,“报警。”
    陶彦君把手机要回去,“不能报警。”
    “你这样畏手畏脚的,只会越发助长他的嚣张。”谢半辉给陶彦君勇气,“我陪你去,行不行?”
    陶彦君仍旧是摇头,“再有一两个月就放暑假,等暑假过后,我们马上就要去集训了,等我去集训就好了。”
    “你要忍两个月?”
    陶彦君说,“这是最安全的办法,我没有其他选择。”
    可能是停了体育课后,精力太过旺盛无处发泄;可能是对陶彦君男朋友这个头衔太过上头,谢半辉气恼陶彦君的畏手畏脚,更气恼方思涛的人面兽心。
    陶彦君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害怕别人知道她曾经和方思涛谈过男女朋友,且方思涛那里有她的私密照片。陶彦君想要把自己缩得更小更弱,这样祈祷着方思涛能看在她可怜的份上能放过她。
    可谢半辉却不这样认为,你弱,别人只会更加欺负你。
    就拿方思涛来说,还是他学生的陶彦君,还是一条能任由他拿捏的活鱼,一旦这条大鱼离开他的掌控范围,到了大海,方思涛还怎么拿捏到她。所以,最后这几个月,对陶彦君来说,可能忍忍就过去了,可对方思涛来说,是他最后享受猫和老鼠的时候。
    为什么方思涛一定是猫,陶彦君一定是鼠呢。
    就因为陶彦君更在意这份学籍,更胆小,可这不是她可以被欺负的原因。
    在晚上下课回家时,谢半悔到家,姚梦兰正在看电视。
    自从上次发脾气后,姚梦兰对待谢半辉更加细心和耐心,可能是觉得愧疚吧。
    谢半悔对姚梦兰是有怨言的,可作为母亲来说,姚梦兰已经做得十分完美了,谢半悔不想让姚梦兰寒心。
    “妈。”谢半悔放书包,和姚梦兰打招呼。
    “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盛饭。”姚梦兰站起来,去厨房了。
    电视上在播放新闻事件,视频中的女人哭着说,“是他强/奸了我女儿,毁了我女儿”,男人却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不知道她会自杀,我很难过”,有人评价这个事件:强/奸可以入刑定罪,可关系是男女朋友或者是诱/奸,却是难以评定的,大多会不了了之,而这个审理的过程,对受害者女孩来说,会是一次次的剥皮、一次次的开膛破肚,直到她疼得再也受不了,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原谅那个罪魁祸首,因为她只有这样做,才能活下去。
    视频里的女孩是一个背影,她说:我不恨他了,我恨的只有我自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要正义了,我只想活着。
    很奇怪,看到的明明是一个陌生的新闻,谢半悔的眼前,出现的却是陶彦君的样子。
    继续忍耐,这是陶彦君的选择,谢半辉不理解,可是会尊重她。
    可能陶彦君的顾忌是对的,如果她在学校出了事情,她的父母一定会更加厌弃她,会认为她不够乖巧听话才添了麻烦。
    “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只招惹你,肯定是你哪里给了他不好的讯息。”只是这一句冷漠的话,对受害者来说就会是十万伏的暴击伤害。
    说的人多了,听到的次数多了,受害者可能会产生不该有的自我怀疑:真的是我的错吗?是我的裙子太短吗?是我不该笑吗?是我不该和他说话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别人会说是我做错了呢。
    如果忍耐两个月,能换来陶彦君往后的平安和喜乐,谢半辉愿意成全她。
    可他必须要提醒方思涛,不要把别人的软弱当成了懦弱,不要把可怜人的最后的一层保护膜也要狠狠地拆掉。
    身为人,应该善良。
    第22章
    听说,方思涛的妻子是其他学校的老师,他的老丈人是教育队伍里,一位十分有头有脸的人物。谢半辉用两部手机,伪造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内容却大部分是真实的,其中一个人的头像是方思涛的,谢半辉把截图发给了方思涛的妻子。
    谢半辉单纯地以为,如果方思涛的妻子知道了方思涛的真面目,方思涛就会有所忌惮和收敛,就能起到打压方思涛的目的。
    可等了两天,方思涛妻子那边没有一点反应,方思涛照常上课,照常给陶彦君发信息。
    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没有等到方思涛的妻子,等到的反而是方思涛。
    方思涛来七班找谢半辉,这节课是语文,刚下课,王老师在讲台上收拾书本和用具。
    “王老师,我找一下你们班的谢半辉。”方思涛站在教室门口,对王老师打招呼。
    “谢半辉,方老师找你。”王老师叫谢半辉的名字,她有些吃惊,谢半辉和方思涛竟然有除了通报之外的交集。
    在看到方思涛的那个瞬间,谢半辉有些震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能理解得通。
    夫妻两个过日子,方思涛家明明在a市,却在周日到周四住在学校里,方太太对方思涛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未必是全然不知的。只是证据没有闹到她眼前,她装作了不知道。
    蛇鼠一窝,以前谢半辉不理解这个成语,现在他知道了。
    “方老师,你找我?”已经猜到了方思涛来找自己的目的,谢半辉反而不担心了。
    方思涛上下打量他,他们打过几次交道,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学生,“陶彦君把什么事情都和你说了,看来她很信任你。我原本以为她只是随便找个人在糊弄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谈了个男朋友。”
    “一般。”谢半辉毫不畏惧方思涛的打量,“肯定是比相信你多一些。”
    “呵,陶彦君以为找你能怎么样,能保护她?”方思涛说,“她这样的小女生想法太简单了,以为找个男朋友,就能让我打了退堂鼓,让我知难而退了,她不知道男的是越难越要追到手。”
    就算活了两世,谢半辉仍旧是年轻,他捏着拳头,脸上却是笑吟吟的,“方老师的太太没有因为短信的事情和您闹吧?如果这次没闹,下次可就说不一定了呢。”谢半辉说,“方老师,你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我不收敛呢?”方思涛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只是个学生,顶多算是个学习还不错的学生。你以为刘校长会站在你这一边,你先问问陶彦君敢站出来指认我吗?就算她不在乎前途了,肯来指认我,我没被处罚,她倒是被口水淹着,在新城高中学习不下去了。她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转学仍旧会被人认出来,你呢,还会和这样糟糕的她谈恋爱吗?”
    “会。”谢半辉肯定地说,“做错事情的不是她,接受惩罚的不应该是她。”
    “天真。”方思涛轻蔑地笑,“没走出校门的学生,就算再大都像个孩子,你以为正义只会站在你们这边,不对,正义是少数服从多数,而多数人会权衡利弊,舍弃少数人的利益。”
    “正义不该是你这样的渣滓来评判。”谢半辉说,“当我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会被你这三言两语给恐吓到?你把话说明白了,我今天也要把说清楚给你听,陶彦君或者别人,你不能骚扰一次,否则后果就不只是让您太太知道了。”
    “那我们走着瞧。”
    “那就瞧瞧吧。”
    有同学从教室里出来,好奇地打量他俩。
    方思涛把手拍在谢半辉的肩膀上,“你既然能找到我太太的联系方式,应该是知道我岳父是谁的,有些事情,还是学会自保比较好,毕竟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学生。”方思涛往谢半辉旁边走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不如先问问陶彦君的想法,别是你剃头担子一头热,最后反而惹得陶彦君憎恨你。”
    下课又上课,一节课重新开始。
    老师在讲台上板书,黑板上的内容越来越多,谢半辉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糊成一片。
    拿出手机,放在腿上,悄悄地给陶彦君发短信,“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什么事情?”
    谢半辉把事情俭省文字,大概地说给陶彦君听。
    以为陶彦君会生气,没想到陶彦君却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做的漂亮。”
    “你不生气?”前些天,陶彦君还说不要去招惹方思涛的。
    “方思涛是在你跟前面前装淡定了,他脸上好几道血痕你没看到吗?听说他太太还让他罚跪了。最近他会稍微收敛一些吧。”陶彦君下一条写,“谢谢你保护了我,为我做的所有事情,你替我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情,你是个勇敢的人。”
    谢半辉看着勇敢两个字,良久,把手机摁灭,放进课桌里。
    他其实一点都不勇敢,而且是懦弱的。
    如果他足够勇敢,就会坚决地对姚梦兰说:我不要做男的,我是个女孩,我要穿裙子,要穿短裤,要留长头发……
    勇敢,是因为没有顾忌。
    姚梦兰是兄弟姐妹四个,姚梦兰排行第三,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是一个弟弟,也就是说姚家是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谢半辉的大舅和小舅舅各自成家养有孩子,表弟表妹比谢半辉还要大两岁,二姨夫家庭条件一般,二姨夫前些年生病花了不少钱。在几个兄弟姐妹中,二姨一直是受其他家庭接济的,尤其是大舅家。
    大舅常年做生意,在四家中,家底算是最厚的。
    赚钱是各凭本事,大舅多赚了钱,其他家只有羡慕的份,没有嫉妒的份,更不该要求大舅要救济其他家,或者是在照顾老人这件事情上,多出一份力。
    可同样没有少出一份力的道理。
    谢半辉的外公和外婆为了不连累儿女,平时是自己住的,前些年外公生病去世,家里只剩下外婆一个人住。姚梦兰担心老母亲独居会不方便,一周过去两次,送些瓜果蔬菜和日用品过去。
    可外婆年龄大了,上了年龄的人就容易生病,去年独居的外婆在洗手间里摔倒,摔碎了胯骨,送去医院看过,说年龄大了不能做手术,只能躺在床上养着,最好的结果是能坐轮椅生活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