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他写了一个“病毒”，并将它放在每一个玩家号上, 每到登入与登出时, 虚拟病毒就会向周围的虚拟人投放。
    但这有一个反向的可能：那就是虚拟人会有可能“看到”玩家登入与登出的瞬间。
    在虚拟人看起来，就是有人“消失”了。
    但这一点在逻辑链上也是可以自洽的。
    虚拟人会自行选择可能的解释。
    1, 眼花了；
    2, （那人）穿越了；
    3, （自己）犯病了。
    剩下的还有“外星人”、“超能力”、“代表月亮消灭你”等许多解释。在21世纪的人类身上充满了想像力。在设计虚拟人的时候，他们将这些文化信号全都写出了虚拟人的知识库。
    在这个名为“常识”的知识库里，所有虚拟人共享一切“现代”资讯。
    【楚楚】知道霉霉所有的歌。一个乡下老农也会知道霉霉是谁。一个外国嘻皮士也能对中国的三皇五帝如数家珍。
    这是孔明唯一不太满意的bug。但这毕竟是一个游戏。一些没必要的工作是需要省略的。共同常识库就是一个省钱的事。这比再去设计每一个区域的人应该具有什么样的“常识”要方便得多。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楚楚注意观察周围的人，果然，所有人，包括国旗边上的卫兵都刚好转头盯着人群中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去了——因为他总围着几个小孩子转。
    她都忍不住多盯了两眼。
    要不是这个男人最后还是走开了，她都怀疑他是人贩子。
    不过在天安门这里当人贩子是不是风险有点大？
    听说这里的卫兵全带真枪。
    不知道是真是假。
    所有人……所有人……
    她一个个盯过去。
    那个女孩子盯手机去了。
    那几个举着手机自拍的阿姨全都从正面变成了仰天拍摄。
    那个穿一身黑，从头包到脚，墨镜口罩帽子齐备的长腿男人……好眼熟啊。
    他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哆嗦，转身准备走。
    楚楚上前两步，故意大声：“苏臻公子！”
    前方长腿男人条件反射回头，竖起领子，一脸警惕。
    苏臻曾经在再再再一次重拍的《射雕英雄传》里客串过一个角色，勉强算有名有姓：陆冠英。
    这个角色当出道也算不错了。苏臻的扮相也确实可以，他演富家公子是很够格的。
    唯一的黑点就是……他比当时演黄蓉的女明星小了七岁。
    七岁在娱乐圈可能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但二十岁的脸和二十七岁的脸还是有区别的。
    每一次他和黄蓉同框的图都被截了下来——当成女主对家的黑料在全网大肆散布。
    陆冠英比黄蓉嫩太多了。
    哪怕化妆师故意给他用黑两个号的粉底液，涂出来的脸也仍然全是胶原蛋白的感觉。把旁边的黄蓉衬得惨不忍睹。
    莫明其妙的，他借着这把“东风”，红了。
    也顺便收获了一个对他非常不善的前辈。
    苏臻有时不太脸大的觉得，他后来看中的那么多影视剧最后都没演成，可能就是这个前辈搞的鬼。
    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演这个剧的。他靠这个剧全网皆知，现在有人带女星的黑料都会把他当时的截图再拖出来发一遍。天生热度！
    而且他还收获了最初一批颜粉。
    还得了个外号“公子”。
    苏公子。
    苏臻公子。
    苏苏公子。
    粉丝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给他起了百八十种呢称。
    他都厚着脸皮笑纳了。
    听到还挺美的。
    但他今年不止二十七，都二十九了。
    他最近烟酒不禁，还熬夜，三餐不定时。出来也没化妆，防晒都没涂，脸上全是粗大的毛孔和闭口和痘痘。
    他的脸色很差，气色很糟。
    他这样见粉丝，肯定会掉粉。说不定还会出黑照。
    可他又不敢跑。
    万一跑了，后面这个粉再大声点引来别人就惨了。
    他没车，他是坐地铁过来的。
    他转过身。
    “你别叫，我给你签名吧。”苏臻说。
    这时他看清粉丝了。
    不看别的，只看她手上提的包就知道，这是个富家女粉。也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粉，他的经纪人告诉他，这种粉追星花起钱来比普通的粉强一百倍。
    他没告诉别人，他其实一直都很害怕这些女孩子。她们可能转眼就把他的黑照放到网上，下一刻就可能爬墙，说不定转身就会把他黑死。
    让他既想讨好，又怕打破她们心目中的形象。
    更怕让她们失望。
    他每次刷微博，看到底下粉丝问“公子最近在干什么？”
    “拍什么电影？”
    “拍什么电视？”
    “跟谁合作？”
    “有杂志吗？我去搬箱！”
    “有代言吗？我给公子操销量！”
    他特别怕没有好成绩，不能让她们骄傲，为他自豪。
    但自从半年前，他的经纪人突然把他带到美国，替他注册了美国的演员协会，让他学英语、练体型。
    经纪人说得很好。他说现在都需要人设和包装，他在美国待一两年，哪怕什么收获也没有，回去也可以操一个出国进修的好名声。
    而且这段时间国内的演艺工作也不会停，只要有工作，不管是广告也好，真人秀也好，电视剧电影什么的，他再飞回去完全来得及。
    再说现在中国人在美国演艺圈还是很吃香的，不管什么电影、电视剧都要放个中国人，这叫政治正确。
    他在中国也算小有名气，年轻又长得不错，要是能在美国的电影或电视剧里客串一把，哪怕是个没名没姓的人物也值了！
    这一番说法刚好和苏臻内心深处的盼望不谋而合。
    他早就想做出一番实实在在的成绩出来了！
    不管是当歌手还是当演员都行，他不想只靠粉丝，做一个“偶像”。偶像的生命是最短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过气了，可能只有一两年，也可能连一两年都没有。
    想在演艺圈长青，必须要有一两件真正的本事。
    以前经纪人只是不停的在外炒作他的名声。现在既然有了经纪人的支持，他当然想好好做一次努力了！
    但事实却不像他想的那么顺利。
    他没能争取到任何角色。哪怕只出现一张照片的尸体角色都不要他。华人的角色真的非常非常小，几乎等于没有。大部分角色都是白人的，不管好人还是坏人。黑人只能演好人，不能演坏人。黄种人的角色更少，哪怕他不介意演韩国人、日本人、越南人，也没有用。就算是这些角色，也有角色要求。
    很遗憾他不符合。倒是经纪人差点被选去演一具尸体，因为他中年，秃顶，普通路人脸，还略微有点丑……很符合尸体的要求。
    经纪人兴致勃勃，结果在拍了一堆照片和试了几个形象之后，最后出场的只有他的一张照片，混在大堆的受害人照片中间，镜头一晃而过，都没有给个正脸。
    就这，经纪人到美国来的成就就比他大。
    在干等了半年以后，没有工作的他心慌极了。以回家过年为理由，逃回了国。
    国内的娱乐新闻里却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新的小鲜肉早就冒出来了。各种话题也没有带他，他搜了自己的名字，最新一条新闻还是三个月以前的——女星黑料。
    他的心越来越慌了。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工作。
    不工作，他的心都定不下来。
    他怕自己最后连偶像的工作也没有了。如果真到这一步，那他该怎么办？
    他怕这个粉问他最近在干什么，有什么大计划——他真的回答不出来。
    他偏过头，在身上掏了半天，掏出一张机票，干脆就签在了机票背面，把机票塞过去：“给，你别叫啊。”
    结果这个粉说了一句话，吓得他冒出一身冷汗。
    “你外遇啊？”女生说。
    “没有没有没有！ 我没有！你别胡说啊！”苏臻吓得说。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昨晚上怎么会在和谐会所？”女生连珠炮般，苏臻都快被她吓虚脱了。
    他回国后，经纪人替他联络了一下以前认识的朋友，让他适当的去打个招呼。
    当电话打来后，他就不得不去吃饭了。
    吃过饭，也不得不陪一群大佬去房间里休息、玩游戏。至于玩过之后会不会继续玩他，他并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