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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的中元节。
对于坊间来说这也是一个祭祀先祖的时候,且有忌讳,入夜了街上便不能有人行走,容易招惹脏东西。
不过对于皇宫来说便没有什么忌讳,顾君辞带着在函阳关外买好的物品午后便进了宫。
御花园内,萧伯绪瞧着顾君辞送的这些个小玩意儿,倒也十分有兴致:
“早上太子还说护国公回京了,还想着怎么也不进宫来,顾卿这一年游历,就这些个收获?”
顾君辞道:“当初离京时原就是打着养病的由头,轻装出的长安城,故而也没向陛下辞行,不过臣这一路北上,甚至还去戎狄的王庭木兰府溜达的一圈儿,见识了戎狄王庭的汗位纷争,也是惊心动魄。”
萧伯绪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示意他坐下来,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都说与他听。
萧伯绪还在兰陵时,做个梁国公,自然有的是机会游历,却不想这一朝入了长安城,莫说长安城了,就连这皇宫他都没出去过。
故而知道顾君辞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倒也想让他事无巨细的都说给他听。
包括雪夜救戎狄王子,解木兰府之危,还有后来的东西戎狄分治,都让萧伯绪觉得是又惊险,却又很高兴。
当然顾君辞同样也没落下去云中,去涿州,甚至去荥阳参加婚宴的事,在萧伯绪试探这些个庆王旧属是否心有不甘时,顾君辞道:
“这些个兄弟们原就是为了天下太平聚在一起的,如今天下太平了,没有战事,他们便又回归老百姓,且陛下恩泽,许他们保留爵位衣食无忧,他们倒也乐得自在,就连我瞧了,都恨不得与他们一道,开酒楼,办私塾,为陛下培养一批国之栋梁。”
萧伯绪笑道:“护国公可不能如此清闲,你是朕的恩人,是咱们萧氏的恩人,你还得留在朝中,多多辅佐。”
“承蒙陛下错爱,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排忧解难。”顾君辞起身揖礼深拜,说的是义正言辞,听在萧伯绪的耳朵里却也是十分受用。
瞧着天色也晚了,萧伯绪收了顾君辞的好些礼物,自然也将他留在宫中用膳以表答谢,用了晚膳,顾君辞又提议跟萧伯绪下棋,故而又在宫中扯了棋枰,让顾君辞跟他手谈两局。
顾君辞在与萧渊下棋时,知道萧渊的棋艺之精湛,甚至将兵法跟下棋融会贯通,每次都叫顾君辞苦不堪言,久而久之,顾君辞也将萧渊的那套学到了手。
眼下与萧伯绪下棋,顾君辞在心里更是掌控全局,一进一退把握的相当有度,甚至还拉长了下棋的时间,瞒过萧伯绪的眼睛。
听着殿外传来的梆子声,细算着亥时已过,顾君辞这才道:
“陛下,要不咱们留着,明日臣再进宫陪你下棋。”
萧伯绪也如松了口气般,搁下了手中的棋子:“行,明日散了朝,你便来同朕下完这局棋。”
顾君辞起身朝着萧伯绪行礼,算好时辰,刚刚出了文德殿的暖阁,便瞧见有宫娥慌慌张张的来请萧伯绪,言语间说的是陈婕妤被吓着了,此刻晕倒在殿中,请萧伯绪去看看。
萧伯绪紧张自己的宠妃,便立马起身要去,就连鞋子都险些忘记穿了,还好顾君辞将他拦下,忙道:
“陛下,臣觉得是有人在宫中装神弄鬼吓唬婕妤娘娘,这样吧,臣陪陛下一道去,去瞧瞧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的。”
萧伯绪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带着人一道去了陈婕妤所住的昭阳殿。
昭阳殿此刻灯火通明,内侍宫娥都跪在了殿外,只能听见陈婕妤一人的声音在殿中哀嚎,听得顾君辞一脸惊讶的望着萧伯绪,一时不知该不该近前。
陈婕妤道:“本宫是皇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宫杀你也就杀你了……啊——孩子,孩子,不要怪为娘,你不该……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啊,孩子,孩子,若你是陛下的种倒也罢了,可你不是不是……皇后娘娘,娘娘您饶过妾身吧,饶过妾身吧,都是太子……都是太子授意,是他让臣妾在您汤药中动手脚,皇后娘娘……娘娘……”
陈婕妤反反复复重复的都只有那些话,可萧伯绪却听得真真切切的,他脸色铁青,又转煞白,最后怒不可遏一脚踢开了殿门冲了进去。
疯疯癫癫的陈婕妤发髻散乱,珠钗也掉落在了地上,她眼中含泪,原本该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招人疼的模样,可看在萧伯绪的眼里却是十分扎眼。
陈婕妤见到萧伯绪到来,连忙跪伏在他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哭诉道:
“陛下,陛下,你让他们不要叫了,不要叫了,妾身也是身不由己啊,是太子,是太子勾引的妾身,是他说太子妃对他不冷不热伤透他的心,所以他才勾引妾身,都是他,是他让妾身在皇后娘娘汤药中动手脚的,都是他指使的,陛下,陛下……您让他们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陈婕妤哭的悲恸,哭的歇斯底里,可萧伯绪却毫无怜惜之心,只因为他的心智一早就被陈婕妤的那些话所激怒蒙蔽。
他死死地拽着陈婕妤的衣领将她拖了起来:“你说什么!”
陈婕妤抽噎着:“都是太子,是太子……是太子勾引妾身,是他害死了皇后娘娘,也是他,也是他让妾身污蔑庆王对妾身不轨,庆王……庆王他知道实情,只是骂了妾身,他并没有动手动脚,都是……都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