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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讶之后,萧方也大概能想明白之后的事:“那我们是要马上向蓝阳关和嘉禾关示警吗?要从三营增兵吗?”
    “示警还是有必要的,还请皇上尽快传旨,令两关周边镇府全力支持关中兵力物资。增兵暂时不用了。”
    “为什么?”
    “云祺这次带走了将近两营,留下一营与巡防营一起,保证京畿安全,不能再动。”
    “我……”萧方心中惭愧,在大檀紧要的时候,他居然因为私事倒下,临阵掉链子。
    “皇上,”樊盛玉抬眼看他,慢慢说:“云祺走之前曾说过,战场之上,将帅为先,将帅若倒,军心不在。朝廷之中,君王为重,皇上若在后方压不住阵脚,前方必乱。”
    萧方起身,敛衽一拜:“谨记先生教诲。”
    桌上的地图是飞机俯瞰的角度,看得久了,像是能从里面看到有细小如砂砾的点在上面移动一样,那些小点正在一步步地向北方关卡靠近。
    他看得出神,忍不住轻声问一句:“云祺……他一定能赢的,对吧?”
    没有人回答,他看着两人,又问一遍:“云祺从来没有输过,他这次也一样能赢的,对不对?”
    秦槐叹了一声:“皇上,云祺能赢。”
    萧方刚松一口气,又听他说:“因为他如果不赢的话,就只有战死沙场一条路。”
    “为什么!”萧方急了:“不是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因为没有人希望看到他输,也没有人肯承认他会输,”樊盛玉平静地答他:“他从第一次上战场起就一直在赢,不光是所有的将士,连所有的百姓都在看着他,你明白吗?”
    萧方想起来了,在荷叶山上那些人对季云祺的狂热崇拜。
    只要有季云祺在,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战无不胜的,夑州早晚会抢得回来。
    这个人一次次的战功把自己推到了越来越高的位置,被人推上了精神支柱的神位,没人能接受季云祺的失败,哪怕只是一次,都会有无数信仰崩塌。
    季云祺只能向前,只能胜利,若是退后一步,等待他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境遇。
    看得萧方眼圈渐渐潮红,秦槐叹着气把地图卷了起来:“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们也不愿意让云祺出征,劝了他几次,他都说他是最好的人选,我们也只能由着他去。”
    “对……他的确是最好人选,”没有秦槐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萧方只咬着下唇静静呆了片刻,便问道:“秦槐你那边粮草筹备情况怎样?”
    “第一批已经跟着运送了,倒是好过往年许多,但新稻还没下来,抽的都是去年储备,怕就怕这一仗耽搁日久,又要掏空粮仓。”
    “不会。”萧方对此很有信心。
    秦槐和樊盛玉都只是听说,却没有亲自去过稻田。
    当初的上千斤稻种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自结穗之后,他大概估计了一下产量,即使不算被放开的圈地,也该足足多出将近十几万斤米。
    无论如何,也比往年好了许多。
    “秦槐,你去跟户部商量一下,如果多出十万斤米,今年能不能把田税减一减,尽量让百姓的收成能保证自己吃饱,官仓里的粮食就可以拿出来送去少阳关。”
    “遵旨,”秦槐嘴角含着小,拱手,深深躬身下去,又抬头委婉地问:“皇上的身体可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萧方尴尬,打算跳过这一话题,却不经意看到秦槐和樊盛玉又对视一眼。
    这是他病后第一次见两人,虽说这两人平时私下里也让人闪瞎眼,却不像现在这个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有什么……”他话问到一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们知道了!”
    秦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又在樊盛玉嫌弃的目光中转过身,努力地把笑声吞回去。
    “皇上聪慧,”樊盛玉还没忘夸一句:“云祺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他出发前对我们说,你可能也已经猜到,如果向我们问起来,让我们不要对你有所隐瞒。”
    萧方很痛苦,原本应该是他向这些人隐藏身份的,结果现在搞得他好像白日做贼,不过樊盛玉这样一说,他想起来了。
    在陈家村的时候,季云祺曾在夜里造访樊盛玉,两人还起了争执。
    他就说呢,感觉樊盛玉也还挺好请出山,虽然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于自己这么个考试不合格的学生,居然也肯回来任劳任怨。
    敢情是把自己卖了换来的啊。
    秦槐就更不用提了,人精不说,就看这两人的关系,也藏不住什么秘密。
    他捂着脸问:“除了你们俩,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不过我想……老师也许只是没有说而已……”樊盛玉把秦槐扯回来:“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今晚没有饭吃。”
    秦槐立刻止住了笑,听话地变脸一样严肃起来,但萧方怎么看怎么觉得——还不如继续笑呢。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萧方,”萧方知道这问的是本名,又解释:“我原来就叫萧方。”
    “原来如此,”秦槐像是想起什么,又恍然大悟地重复一遍:“原来如此。”
    “怎么?”
    “公子知道云祺曾经病过一场吗?”
    萧方点头,他不光知道,还知道季云祺生病的时候魂儿飞去哪儿了——就住在他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