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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银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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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穿过喧嚣的人潮走出失乐园的时候,感觉一切都有一种过于安静的虚幻感。
“接下来想要去哪?”维希佩尔问子尘。
子尘摇了摇头。
“先上车吧。”维希佩尔把子尘领到了自己的车旁,车身银亮如同披着银色的铠甲,在暗夜中如同内敛而不失锋芒的帝王。子尘忍不住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维希佩尔时,那乘着白色骏马的君主,在暗夜中仿佛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子尘上了后车座后,维希佩尔缓缓地发动了车,和戴文那辆引擎轰鸣的车不一样,维希佩尔的车如同至为精密的白色银刃缓缓滑入夜色。没有任何的声响,却仿佛是潜伏的银蛇。
维希佩尔把一件衣服扔到了后面,“会很冷,先披上吧。”
整辆车行驶的很平稳,不像戴文一样故意地飙车或是漂移,给人一种很安心地感觉,仿佛在车座上就这样睡着也会很安稳一样。但速度却其实很快,甚至是戴文他们的两倍,在没有其他车辆的公路上行驶的时候,会让人遗忘时间和空间。
两旁的路灯如同神话中阿斯加德的星辰,永无熄灭,永无凋零。
车里放着那首《Born To Die》。
子尘听着歌感觉有些困,披着维希佩尔的大衣在后面躺着。
后来他经常回忆起这条路,在他的回忆中这条路应该是永无止尽的,那辆如同精致的银刃的车就可以永远地开下去,他就可以永远地坐在后车座上,披着维希佩尔的衣服,听着那首《Born to die》。像是昏睡一样地迷迷糊糊地看着前面的维希佩尔开着车。
他们可以这样一直开着,将时光如同那些路灯的一样远远甩在身后,没有什么能跟上他们。他们就这样被时间忘记了,永远永远的在那条无人的公路上行驶着。
没有远方、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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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维希佩尔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子尘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被眼前地景象瞬间惊到了。
是海边,可海上汇集了无数银白色的光点,光点汇聚如同女神的裙摆,就这样从九天委地,垂落在泛着青蓝色的海面上。
子尘跑到了海边,才发现那些银白色的光点都是银色的鱼。光亮的鳞片如同纹着细密的银丝。像是神话中那些久居地下的侏儒工匠才能完成的杰作,因为他们无法见到美好,永远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所以他们倾尽一切、倾其一生地的打造那些属于神的完美。
海面上是巨大的月亮,大的有些过分,仿佛可以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凹陷每一个纹路。
那些银鱼不停地从海面上跃出,披着银色的月光,如同传说中的美人鱼居住的幻境。每一次跃出带起的水珠都如同银粒一样。
整片海面下像是埋着无数的银币。
维希佩尔领着子尘在海边走着,维希佩尔穿着嵌着秘银的靴子,踩在海边细碎的石头上。这里没有一般海边的沙子,而是各种轮廓圆润的石头,在海水月光中如同宝石。
子尘脱了鞋,光脚走在维希佩尔身后。
“这些是银尾鱼,也叫银鱼。每年到这个时候,月亮最亮的时候,他们便会在这片海域交|配繁衍,交|配后他们将银色的鱼卵产在这里后就会死亡。”
“而这些鱼卵就会顺着洋流被冲到很远的地方,来年冰雪消融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孵化出来。然后他们就会逆流而上,逆溯着回洋流回到这里,继续他们祖先的命运。”
子尘跟在他身后,说:“听起来有够悲壮的。”
“万物皆是如此。”维希佩尔回头看着子尘。
子尘转过身,看着无限的远方,所有的银鱼在这片海域中不停追逐着,求欢着。像是永无疲倦一样。他们就像是命运的一环,不停地重复着。生而复死,死而复生。
或许这便是生与死,两个绝对的概念。就这样完美地衔合上了,像是塔罗牌中的衔尾蛇——那只衔着自己尾巴的巨大的中庭之蛇耶梦加得。一半是生的概念,一半是死的概念。生而复死,死而复生。
无论怎么逃,都永远逃不过命运衔成的环。
就像他们开着世界上最快的车,速度快的像是银白色的刃,永无终结地跑在无人的公路上,可或许他们也只是行驶在命运的一环上。
子尘突然轻轻地说,“你听过东煌之国有一句话吗?”
“恩?”
“人生忽一瞬,天地大梦间。”子尘看着远处的银鱼说。维希佩尔摇了摇头,“没有,怎么想起这句话?”
“就是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是东煌二十四诸国时期的白羽帝说的。”子尘坐在了海滩上,“他做了一辈子的皇帝,在古稀的寿辰那年游于秦淮河上,醉酒堕河而死。”
“据说那些武官都下河想要捞他,可明明看着他在眼前却怎么也捞不上来。而那些文臣宦官在岸上不停唤他,可他只是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
“自此往后秦淮河的那个设宴处就被世人叫做‘帝王不应’。这人间用举世的繁华唤他,他不应;用无上的帝王之位唤他,他亦不应。”
“那应该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吧。”维希佩尔在子尘旁边坐下,看着海水漫过子尘的脚踝,低身将少年的裤脚挽起,漏出纤细的小腿。
“恩。”子尘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八百年前的东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