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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尘低着头挑着嘴角笑了一下,“所以殿下就任凭我八百里江南血流成河是吗?”
维希佩尔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侧过身对着子尘说,“小凰鸟,你知道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是,如果殿下从未去过江南,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小凰鸟,当初的事情是我做错,可我不希望再有任何鲜血。”维希佩尔让看着发间系着玄色额带的少年说。
“好,那么殿下,我这次来只想让殿下放过皇轩家,让皇轩家能平安回到东煌。往后,皇轩家与亚瑟帝国再无瓜葛。”
“你想离开?”维希佩尔看着少年。
“是,我是皇轩家的少主,我必须要带皇轩家回江南。”子尘握着手中的马缰说,粗糙的马缰硌的他手心生疼。
“少主不想杀了我吗?”维希佩尔突然笑了笑说:“少主要想回江南,总该先杀了我再回去的。”
子尘低着头,他的嘴唇被咬的近乎失去了颜色,“那场战役,无论是亚瑟还是皇轩家都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下去了。”
“可我还没付出代价呢不是吗?少主这笔账算得可不太清。”
“……我不想算清了。”少年说:“有些东西算不清的。”
“可要是我想要算清呢?”维希佩尔死死地盯着那个少年,一字一字地说。
“皇轩家只求殿下能让皇轩家安然回到东煌。”少年近乎固执地说。
“你想回东煌是吗?”维希佩尔近乎凄然地笑了笑:“好,把玉符给我,我不会再为难皇轩家任何一分。皇轩家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想要什么我也都可以给。”
“若我皇轩家要我死去的数万英魂呢?若我皇轩家要血债血偿呢?”子尘抬头看着维希佩尔,黑色眼眸如同锋利的曜石。
“小凰鸟,你知道的,只要是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他仍旧凄然地笑着看着那个眉目凛然的少年。
“如果殿下只是为了玉符,还恕我不能奉陪。”子尘转过马身向回走着,“现在天短,皇轩家想早点回去。”
“皇轩烬!”维希佩尔看着子尘的背影突然说,“皇轩家玉符在你手上根本没用吧。”
子尘的背影突然僵硬了,身后的红绫像是凝滞的鲜血,惨淡而浓烈。
维希佩尔策马走到子尘身边,偏着头在子尘的耳边说,“召不出鬼兵,皇轩玉符之于你和一块石头其实根本没有分别吧。”他的呼吸扫过子尘的脖颈,如若以往每一次的耳鬓厮磨,但说出的话却残忍的如同刀刃。
司雪柔向身旁的鹿蜀伸出手,她一身红色绸衣,在这片荒芜的平原上像是流转的火焰。
鹿蜀将一把劲弓放在她手上。司雪柔一身红衣,目光冷漠如霜寒,她对着远处巨大荒原正中央的人缓缓拉开了长弓。
维希佩尔身上穿着冰冷的银白色甲胄,银色的长发因为偏头的动作从铠甲上滑下,“小凰鸟,难道你以为东煌的人真的会认同一个召不出鬼兵没有配剑的人做家主吗?你守不住皇轩家的,更守不住东煌。”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却紧紧盯着嘴唇有些发白的子尘。
“他们能认同你一天,能认同你一个月,但当你失守皇轩,失守东煌,你终将会被舍弃。”银白色的战马将巨大的荒原刨出一个个伤痕,维希佩尔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鸷,“你知道的,这就是凡人,无论你曾经为他们做过什么,无论你曾为他们流过多少鲜血,无论你是否曾经为他们而战。当你一旦失败,他们都会舍弃你。”
“小凰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里为何荒败。”他嘴唇的颜色如同淡色的蔷薇,轻轻蹭着子尘的耳际,声音也近乎颤抖,“我不希望你再看到任何的……鲜血。”
远方的劲弓缓缓移动着,司雪柔半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紧紧盯着对面着银色甲胄的维希佩尔。
双方在这荒芜的平原之上对峙着,战旗飒飒,就连空气都近乎凝滞,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正中央的两个人。
皇轩家所有人都已将配剑抽出了剑鞘,亚瑟帝国所有的士兵也随时准备着出击。
“如果皇轩家的人惧怕鲜血,那么我们也不可能守住江南八百年。我们不渴望战争,但也不会畏惧战争。”少年咬着牙缓缓地说。
“小凰鸟……”
维希佩尔缓缓凑近子尘,像是要亲吻他的脖颈,他的目光少有地带着几分哀伤。
“殿下,恕我不能奉陪。”子尘近乎决绝地侧身策马从维希佩尔身边擦肩而过,银色的长发从他冰冷的玄铁甲胄上滑过。
突然!利箭破空划过!
红衣的女人冷冷地看着巨大荒原的中央,肃杀的北风将她身上层层红色的纱衣吹起。
那紧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开!
铁蹄踏破了巨大而荒芜的平原,兵戈对峙,鲜血弥漫。皇轩家的死士将利刃抽出,决绝然赴死一样杀入阵中!
黑色与白色杀成一片,厮杀声漫天。
子尘猛然回头,视野都变成了无尽的红色。
他只看见维希佩尔咬着牙抬头看着他,淡蓝色的眼睛如同冬季的冰川破碎。他的腿上被利箭划伤,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戎装。
辽阔的荒原被黄昏覆盖,天际的残阳如同鲜血笼罩在这远古神话中的荒原之上。这里曾经开满了大片大片倾慕着天光的向日葵,如今却被厮杀的鲜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