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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尘看着案几上的龟甲,龟甲上刻着商时的金文。
    “你看在商时的龟甲?”子尘问。
    “恩,古籍里关于商时祭祀的记载太少了,我父皇北祭的时候想要依商礼而祭。”龙璎珞说。
    “可辰朝不是向来以周礼为重吗?”子尘皱了皱眉问。
    “可我还是喜欢商时的祭祀多一点。”龙璎珞说。
    “为什么?”
    “那个时候天地山川皆有灵,我们祭祀的是我们的父神。”龙璎珞说。
    “是,那个时候每当一个王死去,他就成了天地间的鬼神,护佑他的子孙万民。”子尘跟在龙璎珞身后。
    光影绰绰,地宫之中到处雕着各种威严的镇兽。
    “不过那时候的祭祀以生人为祭,我不太喜欢。”子尘说。
    子尘抚摸着那些商时的龟甲。
    在贞人狞厉幽冥的吟哦中,大片的头颅被砍下。
    祭祀神鬼与万兽。
    鲜血涂红的的祭器,状若癫狂的舞蹈。
    那是一个至为阴沉与幽暗的朝代。
    “人死如草枯,死了本便是很轻的事情。他们的死是为了更加庄重的事情。”龙璎珞轻声说。
    “可这么平白的死去,总会让人心觉不甘。所有的人都只是来这世上一遭的人。”子尘摇了摇头说,红色官服隐在幽暗的灯光中。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龙璎珞拎着灯笼念道。
    “你念佛经?”子尘问,问过之后就有些后悔,像璎珞公主这样的闺秀总该是各色经书都看过一些的。
    “从那次在微尘寺看过你之后就开始看了。”龙璎珞说。
    “那天你为什么会来微尘寺?”子尘问。
    “你知道八百年前红衣女的故事吗?”龙璎珞突然问。
    子尘点了点头。
    八百年前,二十四诸国未起。
    红衣的侠女扮作舞伶去刺杀旧朝的怀仁太子。
    漫天的红袖落下堆委如牡丹。
    可她却喜欢上了那个眉目间仁慈得近乎懦弱的太子。
    于是她于乱世中护那个太子万全。
    可最终,深知自己无力治国回天的怀仁太子选了出家为僧。
    他只给红衣女留了一句话——红莲落故衣。
    于是那个女人策马奔袭过半个江南,去问个明明白白,她说她不懂这句话,她问他究竟心中有没有他。
    “后来那些戏子文人总说要是这故事多点留白会更好,留个遐想。可她不要留白,半点都不要,她要去问个分分明明,她策马奔过半个江南,半分回转的心思都没有,只有一腔孤勇。
    ”那个乖巧纤弱如同一场雪落的女孩说着这些话倒像是个仗剑的女侠,“她不要的,我也不要。”
    “可最终怀仁太子还是出家为了僧,他说他的心里根本不曾有过任何女人。”子尘说。
    “可这样那个红衣女就不用半辈子都猜着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了。”龙璎珞低着头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对我说我终究会嫁给你,我不想一直到我十四岁昏礼时都一直猜你是什么人,所以我就去了微尘寺。”
    “我从那时便开始在长安等你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娶我,”女孩在红色官衣的少年身边说,“可我情愿。”
    子尘一瞬间愣住了,刚要说点什么,却被女孩打断了。
    “看。”
    女孩抬起萤灯,照亮漫天金泥烧点而成的星辰。
    周天星辰,二十八星宿。
    半球的天幕被青墨矿染成一层层的黑色,银色的线勾连着漫天星辰。
    而在这巨大的星盘之下,女孩轻声说——
    “你能来,便是不负。”
    第134章 长安鼓
    Chapter53长安鼓
    醉击长安鼓, 笑怀美人花。
    01
    长安,胡玉楼。
    锦衣的少年郎斜歪在角落的矮桌上, 身边滚着几瓶空掉的酒壶。
    一双桃花眼泛红如含情,用手指拨弄着琉璃杯。
    楼内歌姬舞伎的绸衣裙袂掠过鎏铜灯。
    玉钗步摇轻叩首。
    鼎沸喧嚣, 龙膏酒、黄金窟。各人席地而坐,美酒堆矮桌。
    “赏!”
    有身着长安重锦的富家的公子笑嚷着为舞伎赏去贵重的缠头。
    衣绸的歌姬舞伎下了台,躬身为各家公子添酒。
    “各位公子姑娘们, 今天要听个什么?”灰袍的说书人弯腰躬身上前。
    胡玉楼内各家公子本也是来看歌姬舞伎的,听说书不过是当个添头,也没几个人在意到底听什么,一个歪在张家公子怀里的舞女拉下张公子的胳膊探出身笑说道:“听说过几天就是咱公主和那江南皇轩家少爷的昏礼, 不如再说段当年皇轩且尘的来听听。”
    “好!”倒是还真有不少人应和。
    “听哪段?要听丹桂宴上拾锦带,还是明月何辜, 还是断臂平江湖, 或是那场丹丘之战?”
    “当然是要听听当年的长安锦衣郎。”舞女拿着酒杯说。
    “好!那诸位就听我细细精彩说道。”
    醒木拍案。
    歌姬舞女如敦煌画上的飞天,这长安没有黄昏,只有灯火照彻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