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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错身而过时,兆青一个冲动拦住老板,“我建议您拉走一些!”
    人类似乎都还保有一丝丝在危险来临前的警觉,老板说:“我拿了一卡车,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愿主庇佑我们,希望我们都是幸运的。”
    兆青点点头,他也希望自己是幸运的。
    昏黑的云朵和淅沥的雨压住天幕,日夜的分界被完全模糊掉。兆青看着煤老板离开的身影,环视一圈没有摄像头,他两辈子没做过这么莽撞放纵的决定,干脆将所有煤用他的方式都收入了小世界仓库。
    兆青抓紧收拾好三个巨大的仓库,他留了一些余份给可能出现的过路人,把仓库落上锁开车离开。
    兆青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第二个地方。如果一切没有来临,大雨结束日子回归平常,他要怎么解释他的采买?他能凭空收走那样大量的物资?他也许能在所有人发现之前把一切抹平,可他尾巴留的太多痕迹根本遮掩不完。
    兆青扪心自问没有多深沉的心机,他连开车都比别人慢几十迈。等待他的会不会是联邦调查局?会不会是什么科研组织?
    可是如果一切来临呢?如果…他所在的脚下都没有其它如果的可能要怎么办?他要怎么活下去,怎么在贫瘠的世界里活下去。会有人来救援吗?
    如果这世界比他想象中损毁的更严重怎么办?如果也没有安全屋怎么办?如果再也无法见到陈阳,他要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但又如果陈阳能撑住而他没有这一切,他们两个人又要怎么办?
    兆青的思绪纷乱脑内出现很多个声音诸多考量互相驳斥,他想到陈阳时突然启动的车子,他的动作走在了脑子之前,他没控制好手里的方向盘车子打滑撞到栏杆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大的震动夹杂着手腕的剧痛让兆青突然清醒了。
    若老天爷不允许他这么做,又何必给他这一切。若这么做是违反所谓天意的,那就让天意来。兆青宁愿死在富足的旧梦里,也不愿带着爱人面对冰冷贫瘠的末世。他宁愿死于未可知的意外,也不愿自己死于没有准备的未来。
    冥冥之中天意所持的利剑已经悬在每一个人类头上,至于谁会被刺中便让老天爷去选择吧。
    兆青忽略手腕的疼痛,重新启动保险杆有些变形的车子。他开了十多分钟到了另外一个仓库区见了他联系过的汽油商,汉尼。
    汉尼比之前兆青见过的煤老板要精明的多,他询问了兆青很多问题。汽油这东西家家都用却不是家家都囤、想要囤的。
    兆青有些木然,他想不到好的理由便不多说什么,得幸,失也无所谓。他反反复复只是一句,卖、就卖,不卖、就散。在这乱世门道有些事儿没必要那么纠结,他还赶时间,若不卖他立时就走。
    汉尼忽然说他只在梦里见过这么长时间的大雨,这话兆青没法回答,汉尼也不需要兆青的回答,一时之间气氛沉默而压抑。
    汉尼叼着烟斗沉思着,兆青觉得汉尼的眼中看到了很多他看不到的事儿。
    兆青看着对方苍老的容颜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您…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吗?”
    “怎么离开?奔着子女?没必要。我儿子在墨尔本,即使飞机还飞,我一个60岁老头子外加一个80岁的老妈妈还往哪飞?我们早已经过了逃命的时候。我的小女儿离家出走了,谁知道她在哪儿?我住在这仓库后面,十几年守着这点儿买卖,我又能去哪儿?”他说话的间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华盛顿大学气象学的教授说,冰天雪地就要来了…您…”兆青有感想要提醒,但后面的话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在这样的情景里,他像个蛊惑人心的骗子,他看起来太稚嫩、做事儿又反常。
    “冰天雪地?”汉尼重复了一次兆青的话又说:“是啊,春天要离我们远去了。你呢,你准备去哪儿?”
    “我会留在西雅图,等我爱人在灾难结束后回来找我。”兆青的口中说着等待灾难结束,但他忘了他有一双不会说谎眼睛,他的眼里并没有对灾难结束的期待,而汉尼的眼里也没有对未来的期待。
    兆青看着汉尼的眼神,两个人忽然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离开吧,老人家,别留在海边,毕生看顾的买卖也不值得您留下。哪怕是开个酒店在高处的房间呆一阵子也好,”兆青他可以躲避其他人的目光,但如果他哪怕为别人敞开一分,那里面是有没有真的担忧会从那清澈的瞳仁儿里泄露出来。
    汉尼敲了敲自己的烟斗将燃尽的烟草倒出,说:“我卖。可我只卖三分之一,我需要你的钱。小孩儿!”
    “好,谢谢您的厚赐,足够了。”兆青很感恩,三分之一又如何,要知道这里的东西都用吨来计数。
    三分之一,也足够撑过最艰难的时光。
    第15章 第15章(重修)
    汉尼没有到账短信提醒,兆青静在此处等汉尼打电话给银行确认转账情况。
    汉尼放下电话顺口说准备明天去一趟银行,至于汉尼去银行做什么兆青也不会多问。正如关于这些汽油兆青要如何拿走,汉尼也不会多问。
    汉尼是个非常强壮的老人,仓库门做的严密又结实,他带着兆青在大雨里打开了一个仓库,里面大概有一半放着汽油桶,另外一半竟然是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