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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觉得,我把那孩子收入门下如何?”左曜探询地看着温熙华,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师兄只是来给你送酒的。”温熙华再次微笑着把酒壶推过去。
“我明白了,这酒等我回来再与师兄共饮。”左曜瞟了一眼酒壶,起身抓起自己的配剑朱雀,径直御剑离开了淬剑峰。
他不想再与温熙华虚与委蛇,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心底无尽的恨意。几十年年漂泊无依的经历,早就耗尽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耐性。
温熙华被独自留在大殿里,看着安静地立在青玉案上的酒壶,随后轻笑着摇摇头。师弟虽然修为臻至化境,到底年少性急,这脾性还该好好磨练一番才是。
他双手背负身后,缓步迈出大殿,离开前不忘嘱咐左曜的二徒弟璇音:“那案几上的酒是本座送给你师父的,得来不易,且小心保管,莫叫旁人喝了。你师父若再来寻我讨要,可就没有了。”
璇音看着平易近人的掌门师伯,轻快地笑一声道:“师伯放心,弟子省得。”
十四岁的少女初长成,眉目间不知不觉褪去了青涩,日后的绝代风华已初露痕迹。
温熙华多看了她一眼,想起自己那里还有满满一坛子酒,便将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御风离开。
第2章 师尊很淡定(二)
昆山去大幽皇宫两千余里。
然而左曜的剑是上界最快的剑,一个时辰后,他已经踩在了幽朝皇宫的土地上,并循着上一世的记忆找到了囚禁着时陵光的那座冷宫。
被烧毁了大半的宫殿弥散着难闻的硝烟气味,黑色尘埃下勉强可辨的雕梁画柱依稀能让人想象它曾经的巍峨华美。
皇城里的人此刻正在恭贺新皇登基,这冷宫附近除了外围的三五名护卫外,再无人看守,左曜就这样不急不慢地从大门口走进冷宫里,竟也无人察觉。
或许在胜利者眼中,时陵光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战胜品而已,得到了九五尊位后,这个前朝的皇子便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又或者他们认为这个小皇子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插翅难逃,根本不必费心看管。
跨过偏殿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大门,左曜一眼就看到了上一世只照顾了不到小半年的便宜徒弟。
五岁的孩子裹着一层从床上扯下来的破旧床帏,颤抖着蜷缩在床脚,圆润可爱的小脸布满了淤青和伤痕,陡然看到有人走进来仿佛看到死亡,眼睛里的惊惧几乎要溢出来。
这张脸映在左曜眼中,有一瞬间和上一世已经长大成人的时陵光重合。
长大后的时陵光更像他母亲,眉目如画,俊美无俦。只是五官却随了他父亲的凌厉深刻,淡化了面若好女的阴柔,更显出少年的英俊不凡。
不过眼下,他还是只是个刚刚失去双亲和兄长的可怜孩子。
左曜的心中柔软了一瞬,此刻的心情也比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多了些怜惜和疼爱。
这是他的关门弟子,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就被迫陷入了阴谋的泥淖,最后甚至被温熙华逼成了上界人人喊打的师门叛徒。
在左曜打量着时陵光的同时,时陵光也在偷偷地打量着他。
左曜出现的时机比他记忆里晚了两个时辰,却和记忆里一样飘逸出尘,美如谪仙。
特别是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目,在情绪激动时候总是微微泛红,像是天边绚丽的晚霞沾染在他眼角,美得妖异邪魅,那时候便不像谪仙了,倒更像是勾人心魄的魅魔。
当然,除了重生一次的他,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这张艳色绝尘的容貌之下,隐藏着一颗多么扭曲黑暗的心。
时陵光在心中咬牙,逼娶徒弟,夺舍弟子,灭门夺宝,活人炼丹,勾结魔修......桩桩件件,他铭记在心!
二师姐为了拒婚,就那样自爆丹田死在他眼前,鲜血淋漓的场面他一刻也不敢忘。为了报仇,他日以继夜地修炼,甚至放任自己堕入魔道。既然左曜宣称他是魔修而将他逐出师门,那么他还真的要做个魔修给他看看,也免得白担了污名。
天不存仁,他只能怀慈悲之心,借邪魔之力,荡平世间诸恶。就算最后他带着左曜一同自爆,也不后悔!
只是没想到自爆以后,他却又再次睁眼,重生在了自己的双亲被杀的那一夜。
于是,在左曜开口问他:“我是你母亲旧友,你母亲临走前嘱托我照顾你,你愿意跟我去吗?”的时候,时陵光半信半疑地点头,做出跟上一世一样的选择。
“我愿意。”
听着孩子细弱喑哑的嗓音,左曜的心更柔软了两分,上前将那副瘦弱柔软的身躯抱入怀里,尽量让自己不擅微笑的脸看上去温和一些。
时陵光被迫挤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呼吸间尽是左曜身上浅淡得几乎分辨不出的松竹冷香,脸上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上辈子左曜可没有对他这么做过,那时候他只是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在征得时陵光的同意以后就直接一个法术将他定在原地,然后用了个纳须弥于芥子的法术把他收入袖笼,就这样带着他御剑返回了天玄剑门。
左曜这样抱着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也算是头一遭了。
感受到怀里的小孩身子有些僵硬,左曜顿了顿,更加温柔地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发顶安慰道:“别怕。”
时陵光脸色稍缓,心中却冷笑起来。左曜果然是善于伪装的阴险小人,哪怕是面对五岁的孩子也能装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