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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范府、范府又出人命了!”
“这是怎么啦?”
“听闻范老爷不是才入土为安吗?怎会又…”众人纷纷疑惑道, 杜思放下碗筷,竖起耳朵听着。
“范府离知府大人近些,我刚刚听到下边宅子的丫鬟说,范府的管事李一上吊了!”一位婢女眼泪汪汪,似乎被吓的不轻。
“啊?!”
杜思起身推开门,径直走到他们身后。
“李管事怎可能会自缢呢?他那条命可是被范老爷救回来的啊!”一个婆子惊异道。
“怎么不会?”另一人立即反驳道, “正因范老爷惨死衡河,而看知州大人的意思,寻凶又无望,李管事想要去陪范老爷也是合情合理的。”
“倒有几分道理…”
杜思走进人堆里,向那几名婢女问道,“李管事何时死的?又是何时被发现的?”
“听阿碧说,昨儿晚上还见着李管事的人影呢…”那名婢女回想一番笃定道,“好像是卯初,那时太阳还未出来。”
杜思听闻后,立刻回房披上外衫,这儿的清晨尚有些冷,更何况现在才不到辰时,这时赶去绰绰有余。
“大人,你的粥。”杜雨在身后喊道。
“不喝了、我得去看看!”
杜思头也不回的向前冲,两边景色在身后倒退,他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很快来到范府,那一片刺眼的白未褪、现在又要多添一个人了。
正门的门童肿着眼为杜思引路,不过片刻便将他领到管事的住处。
“这就是李管事的住处,阿玉姐姐今早去唤管事用饭,谁知里面无人答应,推开门、就看见李管事吊死在房梁上了!”门童又流了几滴眼泪,哽咽道,“范老爷与李管事素日待下人不薄,尤其对那些身世可怜的仆役关怀有加,我年纪小、初进范府时正好八岁,范老爷常常给我买街边的小糖人吃。”
他年龄不大,却已经历两个亲密的人死去的痛苦,杜思望着门童稚嫩的面颊,突然想起叶凡的话;天人相隔,非常人所承受之痛,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接受、更何况一个孩子呢?
杜思蹲下身,摸摸门童的头,小门童捂着脸,哭得不知所措。
“父母本将我卖到别处,范老爷执意收下我,我才有了一处安身之所,如今他们两人全都走了,今后有谁会像他们一样疼我?”门童抬起头,双眼尽是茫然,“天生便是被卖的命、下一次又会被卖到哪里去?”
门童转身走了,杜思心中五味陈杂,这时,叶凡从房里走出,见到杜思呆愣在原地,不禁出声问道。
“你怎么不进去?”
杜思转过头,又望一眼门童离去的方向,心情沉重的走向房间。
他刚跨过门槛,便见到一条粗绳吊在房梁上,绳下有一个被推倒的木椅,李管事已被人放下来,他面色狰狞,且口眼皆开,可以看得见舌头,但没有伸到牙齿位置。
杜思有些疑惑,他蹲下凑近尸体,细细查看李管事脖子上的勒痕,一条呈黑黯色的勒痕十分明显,正在喉头之上,为一字型,杜思皱皱眉,伸手想将李管事的脑袋抬起来,双手却使不上劲,再一摸尸体的肌肤,僵硬至极,而李管事双手五指呈不规则形状外翻,四肢均有挣扎痕迹,而在手腕处却许些於痕,杜思逐个触碰尸体各个部位,发现肌肉都极为僵硬,这时温度骤升,空气变得燥热,而使得尸体尸僵加速了。
即便如此,却也能推断出李管事的大致死亡时间,一旁的叶凡走过来,帮助杜思将尸体翻转,杜思把李管事的头发向上一捋,只见尸体后颈发际有一道交叉勒痕。
杜思心下明了,将尸体摆回原位。
“据其他下人所言,最后一次见到李管事约莫昨晚子初,清早于卯初发现尸体。”叶凡指指尸体脖子上的勒痕道,“你也看到了,李管事并非自缢而死,真正死于自缢的人,勒痕定交于双耳之后,痕于喉上则舌抵齿,痕于喉下则舌多出。”
杜思点点头,而舌头并不是唯一确定死者是否自缢的关键原因,李管事脖上的勒痕呈一字型,且后颈处有交叉痕迹,真正自缢者勒痕多为倒八字,后颈根本不可能出现交叉勒痕,加之尸体手腕处有於痕,尸体挣扎并不能作为判断依据,不过自缢者身体尸斑多分布于四肢下垂处与身体受压迫处,而假做自缢者其他部位也会出现尸斑。
“李管事并非自缢身亡。”杜思笃定道,他望着死不瞑目的李管事,不禁替他阖上双眼,“昨晚是谁最后见到了李管事?”
“是服侍李氏的丫鬟——小翠。”另一位年轻些的人走上前,他正是是范府另一位管事,“小人这就去叫小翠过来。”
管事走后,叶凡深叹一口气道,“范纪石一案还未有线索,如今李一又死了,却是被谋杀,这其中定有些关联。”
杜思走到绳索下的木椅前沉思片刻,俯身将它摆正,随后自己站了上去,他一手握住绳索,眼看着就要将脑袋往那个圈里套。
“欸,杜思、你在做什么?”叶凡大惊,连忙跑过去抱住杜思大腿,“我知你处境不好,可也不能想不开啊!”
“我没有自缢的意思。”杜思十分冷静,将绳索套在脖颈上比量一阵又放开,便冲呆愣的叶凡说道,“你看,若我是那凶手,要将死去的李管事抱到椅子上,再将他伪造成自缢模样,也是要些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