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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个是把影七捡回来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的人,一个是相处多日从白纸一张把他教起的人,都对他颇有些亲近,因此话都说的贴心中肯。
如若不然,这般妄自揣测圣心,已是有些大不敬,换了旁人,他们断不会这样轻易脱口。
影七靠在窗边,一时也怀疑自己小题大做,他没有告诉两人昨日皇上与他说的……那般轻佻的话,竭力静下心来,听影六讲话。
与此同时,太后寝宫,慈晗宫。
前殿内,沉香静雅,余袅生烟。
明嬷嬷起身,向殿中两位主子行礼之后,躬身退下,来到置放香炉的小案旁,处理香灰,重新熏起新香。
新香重燃,殿里传来几声男子的低咳,明嬷嬷有些圆润的脸上温和的表情未变分毫,轻轻捧起香炉,将其放置在最适宜的位置,才在太后的示意下退出了殿内。
殿内,太后一身赭色宫装,眉如细柳,鬓发如削,精装之下未见衰颓的容颜沉静馥雅,初见之下,没人能将其与摄政十载的铁血太后联系在一起。
听得离行瑾轻咳,太后轻抚着精美的指甲,温声道:“陛下还是闻不了这香味。”
离行瑾斜靠在矮榻上,唇角勾起:“太后又不是不知,朕自小顽劣,素有陋习,宫中诸多仪礼雅好,多不相宜。”
似未听出他言外之意,太后淡道:“余寿渐消,便有诸多小疾缠身,才不得不靠些外物求存,陛下康健之年,当是与此无碍,即是不相宜,亦有长久光阴去磨合相适。”
“磨合,”离行瑾陡然正了身,挥袖间,香烟已断,他冷下脸来,目光灼灼,“锐石难磨,朕天之骄子,何必自苦?”
太后一顿,似是惊讶他烈性之举,而后淡道:“陛下,南楚联姻之事,你当知绝无可能,”她缓了语气,“本宫无意阻拦,但大将军余部手握重兵,百周不能再乱了。”
“征抗外敌,护百周江山数载,宋家少年郎无错,但,南楚三皇子,错上加错。”
“怪就怪,造化弄人,他与百周无份,与陛下无份。”
第4章
慈晗宫人走香散,明嬷嬷招手示意宫婢重新进殿,见太后轻靠在短榻上,眉宇似有疲色,不由轻声上前,手覆在太后头两侧,轻轻揉着。
“娘娘,是否再去点一炉?”
太后轻摆了摆手:“罢了,皇上不喜,那便如他所愿。”
明嬷嬷眼神微动:“娘娘何苦为难,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少年心性,那宋小将军又是风神俊朗、百家难求的人物,朝夕相对难免生情,然如今千里之遥,纵是再情长,家国所迫,哪当得长久?”
太后微闭着眼,感受着头侧柔韧不失力道的按摩,眉眼渐渐舒展:“你如何也学那些个耳长嘴碎的一般,听说些无稽之谈。”
“娘娘恕罪,但昨日陛下那般对身边影卫,老奴瞧着,倒不像是逢场作戏。”
“哦?”
“这影卫容貌平凡无奇,但约么是当初陛下选的时候就有意让其做影,护宋琦小将军,因此长久模仿下来,如今看那身姿背影,倒是模了个十成十。”
倒没有人怀疑影七与宋琦的关联,潢口一战,宋琦南楚皇室遗孤的身份之所以骤然爆出,事前毫无预兆,便是南楚皇室一族,传说有子嗣在弱冠之时左脸处会突然出现龙纹,以示皇族血脉。
宋琦正值弱冠,当时战场之上,脸上的龙纹骤然显现,蓦然被南楚将军看到,这才出了事。
而龙纹一旦出现,则伴随终身,无法被外力所消,此后莫不被奉为龙之血脉,于万民敬仰。
这也是南楚坚决要换回宋琦的另一原因。
明嬷嬷想起清早她特意转道准提宫外看到的影七,在心中摇了摇头,纵然背影神似,但那张无甚姿色的脸,同宋琦差远了。
但她还是安慰太后:“远水莫及近渴,如今陛下身边有这么一个替子在,倒是恰到好处。”
太后不喜皇上,因此对于皇上喜好男风一事并无过多干涉,甚至如果不是那宋琦于朝堂之上太过锋芒,当初便是默许了两人一事也说不准。
“住口。”太后低喝,语气却无甚怒气:“看来本宫这里□□逸了些,养得你们一个个连帝王天子、外朝政事也敢议论。”
明嬷嬷连忙退身,告罪求饶。
太后摆手:“退下吧,本宫歇了。”
“是。”
满室清冷,徒留太后望着那飘缈香烟出神,当年那个一眼便能看透的稚子,终是羽翼丰满,连心思都叫人猜不透了。
拿了任职腰牌,影七又去准提宫主管处领了任职文书。影卫营与准提宫自成体系,主管也是退下的内廷卫,负责内廷卫各事宜以及准提宫中未升为影卫的准卫各事宜。
内廷六卫因常来准提宫帮助训练那些准卫,因此与其交好,影一打了招呼,影七过去轻易便领了文书,一分礼银都没给。
但若真要他给,除了戴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他也拿不出一分银钱来。
翻开任职文书,一眼便扫到了其中的月俸,足有百两,影七对银钱没甚观念,觉得还不错,松了口气。
那日丢了影六的薄册,听说那个卖的很贵,还限量售卖,他便一直记在心上,想还了影六,只是苦于身无分文,才不得不将想法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