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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瞬冷,大军出城那日,他已经没有勇气和力气去看。
即使是如今回想,离行瑾也难以不生怨怼,他知道宋琦不爱他,对他没有丝毫感情,无论是退宫和出征,都是他应当的,甚至换了个人来做皇上这个位子,说不定还要欣慰对方的年轻有为、忠君爱国,可偏偏他爱他,他明知那样的结果无可厚非,依旧心意难平。
离行瑾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脆弱,转瞬即逝,将心神都放在他身上的影七却捕捉到了,心中莫名一痛,竟难以再执着问下去。
即使是感情迟钝,影七也从皇上刚刚的话里听出了赌气的成分,约莫赶人致士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只可能是帝师自己因为什么原因自请致士,然后少将军再去劝,皇上便答应了。
帝师和少将军私下不和,陛下应当是不知晓的,否则不会只字不提。
影七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陛下到底是不太希望他想得太多的,若是知道他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还甚是离奇的梦到了旁人之事,只怕要多想。
他任由离行瑾把玩自己的头发,还把头往对方的手心蹭了蹭,像是终于知道自己犯错了的傲娇的猫咪,不肯开口,只好无声地安慰和讨好伤心生气的主人。
离行瑾手心发痒,低头,和影七乌黑水润的眸子对上,良久,他低叹一声,狠揉了一把影七的头发,沉沉笑道:“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口中这样说,其实心里欢喜得要溢出来,他喜欢两人如今的相处模式,像是那些让人痛与恨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如同最开始在长明宫的时候,在那个胖乎乎的小团子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楼下的喧嚣终于渐渐散去,只留悠悠的丝竹琴音在不远不近处回响,偶尔有暧.昧声色从间歇的余音中断续传来,才让人想起这里是犬马声色之所。
影七不经意间望向窗外,才惊觉他们在这里逗留已久,便想要离开。
之前他还真当皇上要找那李获,去抓对方的把柄,但见人迟迟不动作,也回过味来了,估计是陛下在拿那个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当借口,本质上还是好奇这种地方,想来看一看罢了。
看一看可以,但如果真的要在这里留宿,影七相信自己回了行宫,一定会被统领拎去受罚。
他默默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过不了多久,影一他们应该找来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陛下带出这里。
知道陛下很喜欢玩他的头发,影七忍着羞耻,越发乖巧地拿柔软的头发蹭对方的手心,恳求道:“陛下,那个清越公子好像已经表演完了,今日游戏结束了,我们回吧?”
一定不能让陛下知道这里面的人晚上是如何载歌载舞、放浪形骸的。
离行瑾见他又提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事情,难得的又沉默了。
这个小傻子,是真的不知道这种地方是用来干嘛的,还是在跟他装傻?当时在准提宫撞见对方的时候,人可是偷摸在树上看画了男男春宫的话本呢。
不过他用此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远超自己的预期,也就不再想用一些不入眼的东西去刺激对方,于是顺势道:“那便回吧,李获那些人,交给影六处理就不错,我看他对此道倒是颇为熟悉。”
说罢,意味深长看了影七一眼。
影七心中一喜,随即被看得心头发毛,本来已经悄悄答应了影六,这次出来一定要给对方买新出的话本赔罪,这下也不敢再想了。
还是等下一次,他自己趁假出行宫的时候,再给对方补上吧。
两人便要离开,却突然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动静。
影七听力颇佳,旁边房间的人似乎毫不避讳,声音力透墙壁。
那声音并不柔美,带着男性的粗犷,时而尖啸,时而低吼,似痛非痛,还伴随着长鞭甩在皮肉上的“啪啪”声,实在诡异。
影七则更是惊讶,他凑近墙面听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离行瑾,没注意到对方脸上奇异的神情,道:“是那个李获。”
他要说些什么,突然旁边房间里传来一声高昂的粗叫,过了一会儿,影七便听到他认定是李获的那人叫了声“主人”。
影七:“……”
离行瑾:“……”
影七皱眉:“少爷,他这是在跟自己背后的主子接头?”
只是两人是发生了什么矛盾?那个李获背后的主子在对李获实施惩罚?
离行瑾:“……”
影七在心中瞬间做出了判断:“少爷,那个‘主人’是不是帮李获瞒下贪污饷盐一事的人?真是凑巧,让我们撞上了。”他果断请命,“属下这就去把两人抓来!”
离行瑾:“你给我站住!”
影七停下,大惑不解。
见皇上看着他,似是颇为忧愁,他了然道:“少爷,我刚刚听两人鼻息,甚是粗重,李获可能有些武力,那个‘主人’比普通人还要弱一些,不用剑也能把人拿下。”
离行瑾扶额,真怕他真就这么冲进去了,连忙把人拽了回来,摁到短榻上,看他睁着一尘不染的眼睛,薄唇半张,神情惊讶,似乎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的样子,离行瑾无语半晌,张了张嘴,最后无力道:“朕早知道了,还知道他们今晚一整晚都会留在房里,你不要去了,先给他们快活一阵子,等影一影六来了,再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