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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做别人,此刻定要被群起攻之地损一句:看看,你是不是也被那姓白的给蛊了。
    但既然这个人是裴谨,那么他就只是嘴皮子痒了想怼人,并不是为白决说话。因此那被怼的修士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白决颇为意外,刚才枉清狂出现时,他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暴露了,不知道为何,枉清狂躁动了一下,就没有动静了。
    这样也好,说不定,枉清狂生他的气,怪他当年折断了它。
    只是裴谨为何要把断剑重铸,他实在不得而知。
    他和裴谨总是见面就想打架的死对头,从前他还是个名声不错的修士时,两人就没少和彼此作对,就算不动手,也要说些难听的话把对方气死才好。真没想到,他现在名声差到这地步,裴谨没落井下石,反而肯替他说话呢。
    哎,或许这就是崖洲岛剑皇家的教养吧。若天下人都能如此,中天界该甩下其他界多少年了。
    堂间闹剧水落石出,修士们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兴致,三言两语彼此打发了,一边还八卦着“当年白决如何如何”一边乌泱泱退了出去。裴谨遣散了想上前套近乎的修士以及裴家的仆人,独独留下了那个洛笙。
    人一走空,裴谨竟软下身子,呕出一口血来。
    白决吓了一跳,上前扶住他,问:“裴仙师,你怎么了?”
    裴谨满不在乎地吐掉口中淤血,重重反握住他的手臂,抬头冷笑:“我为压下枉清狂异动费了些气血。白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白决被他嘴角的鲜血晃的不敢看他,闻言身体一僵:“裴仙师,你在说什么?”
    裴谨倒也贴心,一道障眼法下去,血就看不见了。他松了握剑的手,扳回白决的下巴逼着对方直视自己,枉清狂如脱缰的野马火速飞回到白决身边,绕着他急急打转。原来剑没怪他折已之仇,反倒甚是想念。
    裴谨眼眶里尽是红血丝,眸中有熊熊烈火在烧,像在说:剑已认主,你还有什么好辩?
    白决确实没什么好辩,他索性不装了,打开了裴谨的手,疏离地站了开去。裴谨胸中一痛,讽刺地看他:“洛笙,真是好名字。笙歌一听一遥遥的笙?”
    白决不答。
    笙歌一听一遥遥,那是白决给裴听遥起的好名字。念在口中,百转千回,比裴谨动听一百倍,不是吗?
    裴谨恨透了他这幅模样。
    他在裴听遥面前从不如此,他会主动搂住裴听遥,软腰贴着他的手掌起伏,笑着献上红唇,在他耳畔低语呢喃,与他缠绵悱恻,被翻红浪,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爱意和泪水,弄得狠了,眼泪就像鲛珠一样掉出来,洒在枕头上,春宵帐暖,一室都是他嗓间暧昧的吟唱。
    于是裴谨知道,原来他也会与裴听遥不死不休,只不过是在床上。
    修士们说得对,白决惯会仗着自己的长处把其他人迷的生不如死。
    *
    如果白决谁也不看,那这生不如死,倒也痛快。可他偏偏要看裴听遥。
    嫉妒确实会使人发狂。裴听遥不过是被困在剑中的一只灵,没事就在剑里睡睡大觉,最一开始连实体都幻化不出来,跟着剑流落中洲,有幸被白决捡到,从此有了好听的名字。
    同样是受了三百多年的苦,怎么他裴听遥就如此幸运?
    裴谨也受过三百年的苦,他还在母亲腹中时就替母亲承受过一道妖王的诅咒,被打散了一缕灵识,他从出生就不完整。
    因为缺了那么一缕灵识,自小没少生病,好在家世不凡,父亲拿全中天界最名贵稀有的灵草仙丹堆砌他不完整的身体,才使得他勉强同常人一样。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那灵识去了哪里,只是裴谨时不时,会梦见些灵识的见闻,就像白决不知道一件事,其实他第一次见白决是在梦里,借了灵识的眼。
    漂亮的修士在溪涧捉鱼,一回头看见了谁,笑着招手呼唤,眼底都是细碎的星光,灵的不像话。
    他醒来后请了中天界最有名的画师,要把这梦中仙子画下来,可任他如何描述,画师也勾勒不出千分之一的美,他立誓要自己学画,闭关数月画成一张举世闻名的美人图,日日挂在书房冥思,有修士重金求购,他也不卖,亦不再作第二张。家仆道他开了窍。
    那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当面见到白决,剑无虚发的首绝失了手。
    他以为梦就只是梦,仙子也只应梦里有,一朝见了真人,才知道人的想象力有多匮乏,世间真有比梦还美的景象。
    回来后他就把那幅画撕掉了。
    *
    剑门首绝人生中的第二次失手,又是为同一个人。
    北邙霍乱,各大仙门派遣仙师来崖岛等待剑皇深明大义探查真相。那日他正好身体不适,就趁夜里泡在灵泉里疗愈。
    崖洲岛平日里管理就不宽松,即便来了许多客人也同样要入乡随俗,自觉约束,他父亲当着众仙客的面亲口说了亥时一过,就不许修士们再出门。堂堂崖洲岛鸿元尊上,他那有着剑皇名号的父亲的金口玉言,哪有人敢违逆,偏偏就白决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灵泉幽深静谧,离客舍很远,外面还设有结界,也不知道白决使了什么小聪明摸进来的,居然没叫他觉察。可能那天他确实心神不宁,白决都走到泉水边了他才猛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