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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辅深瞬间回过神,不甚在意地笑道:“他对我印象怎么样?”
江燃放下叉子,语气有些凝重:“说实话的话……他特别不喜欢你,所以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分手?周辅深脸上的表情差点崩裂,他竭尽全力才没使自己捏碎手里的酒杯。
这年头谈恋爱难道还有人在乎自己哥哥的意见吗?话又说回来,能被旁人所左右的感情岂不是就是跟过家家一样?原来我在你心里居然无足轻重到这个地步?
“………”失语了一瞬,周辅深没察觉到他在这一刻感到紧张,他正在心底不断思索着措辞,不过须臾,他就已经再度开口,装作很平和地模样道:“你哥他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改天和他当面谈谈,放心,不会让你感觉为难,毕竟那是——”他刚说了没两句,忽然间坐在对面的江燃却笑了出来。
无声但又畅怀。
周辅深至今都无法形容那个笑容,那双眸子明亮清澈,里面隐约间似乎夹杂了某种包容和无奈,仿佛已经看穿了他隐藏在完美皮相的卑鄙,霎那让他所有的高高在上都土崩瓦解,那一刻,周辅深竟有些无地自容,却又仿佛刺中了他一向麻木的神经末梢,让他觉得莫名兴奋。
“没事,你继续说吧。”很快,江燃抬手遮了遮自己的嘴角,继续低下头,用那副他所熟悉的柔顺模样摆出倾听的姿势。
但周辅深脑海里依然是刚才那个笑容。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他才想要征服江燃,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征服江燃。
他想要知道这个人漂亮皮囊下的真面目,而作为礼尚往来,他也会让江燃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种久违的兴奋感让周辅深感到焦躁,他知道他必须得到江燃,无论自己或者旁人要付出什么代价,一直以来,他想要获得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抱着这种信念,而这一次也毫不例外的成功了,他和江燃走入了最后一步——结婚。
婚礼上,当江燃说出誓词时,他以为自己会有征服的快感,但实际上他感受到的,只是心跳加速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之后的日子就是……平静的生活,平静的日常,就仿佛他曾经在江燃身上寻觅到的那份肆意张扬的惊鸿一瞥只是错觉,但他却并不失望,甚至沉溺于这样的江燃,四年来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相处,明明润物细无声,但却像是最锋利的锉刀,日复一日的消磨掉了他的初衷。
如果要形容四年来他和江燃在一起时的感觉,周辅深脑海中涌出的印象也只是平静,如同身置温水中那般平静,时刻都让他感到魇足,毫无疑问,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渐渐屈服于这种平静了。
只是周辅深心底并不愿意承认,假如再多一些时日,他或许会慢慢接受自己已经沦陷的事实,可偏偏在这时候,江燃放手了。
于是就像从高空坠落一般,过去四年他曾为江燃滋生出了多少情愫,到达地面的那一刻迸溅出的血花形状就有多激烈。
——亲手破坏了我们婚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江燃!
周辅深在玩偶装中的手掌倏然握紧。
【装作乖巧的样子让我爱上你,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践踏我吗?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哪怕方法极端一些,但这就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是你胆敢辜负我的代价。】
尽管心中流淌着的思绪纷乱无比,但此刻在江燃的眼里,面前这坨大鸡崽子只不过是稍微呆了呆,然后便歪着头蠢萌道:“难道不是吗?”
江燃此时嘴角的弧度已经化为了淡淡的平和,就像在一瞬间,把所有尖刺重新收敛回胸腔内一样,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别人看来我就是无动于衷吧,但我其实也不是不想赢,只是……”
他顿了顿,才道:“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吗?一旦内心认可自己的优秀并且知道自己的极限后,就会开始对世俗认同的胜利不屑一顾,根本提不起劲去争取,不知道一天天那么努力的都是在干什么,甚至身边队友和粉丝越是急切就越是感到不能理解,就觉得……有必要吗?”
最后一句带着股深深的无奈,江燃收回视线,望向鸡崽:“我这样算不算是膨胀了?”
灯光下,江燃漂亮的眼睛很是无辜。
可爱。
他又在勾引我了。
鸡崽面无表情地想着,但嘴上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愚蠢的,要委曲求全成天跟他们厮混,你会感觉无聊是很正常的事。”
“不正常好吧?”江燃感觉鸡崽子有点辅言辅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家族遗传的关系,反正他第一反应就是如同以前鄙视周辅深般鄙视道:“你要是这样想的话,也难怪在学校交不上朋友。”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话或许有些伤人了,毕竟鸡崽子未必有周辅深那样强大的神经,或者说……不屑一顾的冷漠。
可鸡崽却没有表现出伤心,而是颇为酸溜溜地道:“那不是正好,省得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却撬我墙角。”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江燃的表情霎时变得怜悯,欲言又止地惋惜道:“这……唉……想开点,兄弟。”
“没关系。”鸡崽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很快又把话题拉回正轨道:“那你还想重回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