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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算从比较能让人接受的部分讲起,避免一下和盘托出刺激太过。宁荣建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循序渐进地好。
“这是从我头顶上长出来的。”宁斐然观察了一下爸爸,见他没有要撅过去的迹象,才继续说。“连着头顶,碰它我能感觉到。夏天那时候就长出来了,一直到现在。”
宁荣建:“……”
宁父活了大半辈子,也算见多识广,但这种从头上长草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此前闻所未闻。他恍惚了一瞬,才问:“你疼不疼?”
这是一个父亲第一瞬间的直觉反应,不是这事儿有多奇怪,而是自己儿子疼不疼。
“不疼。”宁斐然心里定了定,有点鼻酸。
一时相顾无言,宁父在默默消化这离奇的事情。宁斐然看他情绪还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样子,就打算开口说别的了。
老实说,跟爸爸坦诚这件事是很难的。宁斐然的自我认知里,这株草其实除了碍事之外没有别的影响,他对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介意,因为毫无实感。
很多时候,因为过分不现实,宁斐然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但现在不能不说。宁斐然还未能确定自己未来的爱人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如果这件事不说清楚,将来面对的问题会更大。假如哪一天他跟同性在一起了,再来坦白这件事,宁父肯定会对他现在的隐瞒感到伤心。
宁斐然扒了扒头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刘永芬在一边轻轻啜泣了两下。
父子俩同时抬头向她看过去,都有点慌张:怎么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呢?
宁父对一切都不清楚,只以为老婆心疼儿子,但也有点懵。说哭就哭了?老婆原来是个情绪这么脆弱的人吗?
宁斐然则:“……”
“都怪我……”刘永芬眼圈是红的,看起来很难过。“都是我没生好。”
宁荣建赶忙安慰她道:“怎么能怪你,也有我的错。是我……咳咳,质量不好,才发生了这种意外。”
宁父连忙把一口大锅往自己身上揽。
刘永芬:“……”
宁斐然:“……”
刘永芬本来看他们父子俩谈话,有种莫名的心酸感,忍不住落了两滴泪,这时听见宁父的话硬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别瞎给自己找事儿。”刘永芬道。“这真的是我没生好,儿子这长东西的毛病是从我家那边传下来的,隔几辈就有。”
宁荣建:“……”
宁父茫然了。他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有点回不过神,下意识道:“……那你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
刘永芬女士听他这话觉得意思不对,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知道这事儿就不跟我好了?”
“那不能。”宁荣建想了想。“换那时候不定,现在没必要在意。”
“哦。”
刘永芬了解老伴,她顿了两秒,缓缓铺垫:“其实这是个遗传病……”
宁父:“!!!”
宁斐然:“……?”怎么还扯上遗传病了?
长草的宁斐然本人都不知道这个“遗传病”的设定又是从哪儿来的,宁父就更不清楚了。父子俩互相看一眼,都转向一把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宁荣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一般来说遗传病都很严重,对身体很不好,我也特别担心儿子会有什么问题……”刘永芬先把事情往严重了说,等老伴紧张了,才又抛出下面的话。“我家里传的这个,倒是对健康没有什么影响。”
宁父闻言先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只要对身体没害处,就当是多长了一根手指头了。”
宁父已经放松下来,宁斐然却感觉到刘永芬女士要放大招了。
果然,接着就是一句:“就是长了草的人能生孩子。”
宁父尚未反应过来,不过脑子便附和道:“这就好这就好——啊?!”
宁父目瞪口呆,僵住不动了。
宁斐然早已料到,捏了捏鼻梁,没说话。
宁父好一会儿才回过意思来,看看老婆又看看儿子。
两人都没跟他对视。刘永芬强势了大半辈子,刚才坦白之前也充分利用了智慧做武器,这会儿却又心虚又愧疚,扭着脖子不敢看他。
照理来说这事儿也不是宁母的错,毕竟谁能想到自家里一个神话故事一样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呢?
宁母心里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过不去。想到老伴平时对自己基本是言听计从……一时更难受了。
“诶——”宁荣建叹了口气。他左右看一看,十分无奈地说:“都这个样子做什么?”
“这件事离奇是离奇了点,但也不算太坏。”宁荣建说。“乐观一点想,至少头上长草不会要人命,对吧?”
宁斐然顶着草看向父亲。
宁荣建心理素质很好,这时已经完全接受了:“我养了你二十来年,难道就因为你头上长个草,就不是我儿子了?”
“爸。”宁斐然深吸一口气,父子俩拥抱了一下。“谢谢您。”
春节过后,宁家二老很快就说要回老家。
一是宁斐然现在知名度太高,不能出门陪他们逛名胜古迹,待着也闷;二是老在王鹏家住着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