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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是侦破经验丰富的警察,他知道这两个字的重点在哪里。
通常来说,很多侥幸逃生的受害人都会因为惊吓过度而记不清当时的情景,甚至很排斥回想。即便提供了线索,也很有可能是过分主观的,有时候算是一种干扰。
但是林夏回答问题的时候排除了所有的主观因素,只说没有。她并未凭自己的印象去勾勒凶手的形象,甚至连一点点特征都没有提供。
这显然不太正常。
作为受害人,怎么可能会对凶手没有任何主观印象呢?
镜头拍到宁斐然的脸,投在现场的大屏幕上。所有的观众都能看清他的表情。
宁斐然眼睛稍稍睁大了,有些疑虑。这时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岑霜,目光在她颈项那道伤痕上停留。他顿了两秒,忽然有一个轻且快地把头往旁边瞥的动作。
立即有观众气急:“别可怜她啊,她是装的!”
镜头仍旧在拍宁斐然的表情。他眉头动了两下,下颌收紧,明显内心挣扎。
他又看了对面的岑霜一眼,女孩目光投向地面,看起来羸弱不堪。于是宁斐然最终缓缓放松下来,靠回椅背上。
“啊可惜……”又有观众说。“错过一个好机会。”
其实这段表演,两个人都没有说任何一句台词,仅靠着眼神和表情就传达出那种相互牵制
、如履薄冰的脆弱平衡。这几秒钟过去,许多观众都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随着剧情提心吊胆的。
……
台上,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高峰在不断地询问中整理线索,经历了数次自我怀疑,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林夏,很有可能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随着高峰的戒备,林夏也渐渐露出了藏在脆弱外表下的真面目。她已经抛出了足够多的不知真假的线索,引起了适当程度的怀疑。
林夏确定警方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证据,来指证她就是凶手。
她享受这种感觉。警方明明知道凶手就在那里,却没有任何办法。
……
剧本最后,两人心理博弈到了尾声。高峰知道林夏就是凶手,但没有证据。两人僵持不下。
“我不知道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岑霜说。她不再抱着胳膊,反而端正地坐好了,看起来镇定自若,神色近乎挑衅。“高警官一定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为那些死者伸冤——对吧?”
宁斐然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是愠怒的,整张脸紧紧绷着,愤怒中又透出无能为力的颓丧。
岑霜直视他的眼睛,稍稍勾起嘴角。她的表情还是清纯无辜的,眼神里却满是恶意。
忽然,宁斐然眼神一动,继而身体前倾,下巴压低,看着对面的女孩,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他笃定地说:“我知道了。”
……
剧本到这里戛然而止。既没有明确指出林夏就是凶手,也没有说出高峰知道了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所有的答案,都定格在最后一幕,两位演员的表情上。
台下,观众们静默了两秒,突然掌声雷动。有人激动地说:“卧槽!我就知道是这样!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吧!”
“是啊。”旁边的观众附和,继而疑惑道:“但是警察究竟发现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剧本里也没有详细解释,剧本定名为《心战》,一方面是指角色之间的,另一方面也是指演员和观众。
台词全程并未明确指出林夏是凶手,但通过宁斐然和岑霜的表演,到剧目结束的时候,无疑所有人都已经得出了答案。
宁斐然和岑霜站在舞台上向观众们鞠躬致意,主持人上台。
“这是一场精彩又势均力敌的比赛。”主持人首先说。“节目进行到这里,两位演员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无疑都非常优秀。接下来,各位评委将会打分,揭晓本赛季的总冠军!”
音响师配合气氛,放了个全场欢呼沸腾的录音。摄影师拍摄场内观众反应,作为后期素材。
宁斐然站在舞台上,深呼吸,十分紧张。
没关系没关系。他在心里说。能参加这个比赛已经很好了,到现在不是冠军就是亚军,热度已经有了,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没戏拍……岑霜也演得很好,谁得冠军都有可能。放松心态,呼——吸——呼——吸——
《明堂》已经签约,戏份不算太多,大概也就进组一个月。后面趁着热度还在,接几个好点的剧本,还上两千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了如果半年之内立即糊掉的话这就是痴人说梦。还要问问鹏哥有没有什么代言可以接,或者商业活动之类的……
宁斐然思绪乱糟糟的,两千万负债仿佛跟冠军挂钩了,拿得到冠军就能很快还清违约金,拿不到的话就只能看着那两千万利滚利滚利……最后彻底还不上且糊掉了,只好退出娱乐圈到天桥底下乞讨为生。
……这也太悲惨了。宁斐然心道。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嘴唇发干,喉结上下动了动。侧过头去看旁边的岑霜,见对方面无表情,内心赞叹道:厉害啊!这才是女明星风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一低头看见岑霜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抽动,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转回头去继续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