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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闫泽揉了一把头发,半晌才说,“没什么。”
    徐皓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顺势把空调关上,然后把自己的窗户打开一点,夏夜温热的空气涌进来,徐皓对着窗外吸了口气,才说,“当时全校就咱俩人被抬上120,我都去手术室缝了好几针,你轻不到哪去的。”
    闫泽很无所谓地嗤了一声,说,“嗨,真没事儿。”其实当时他右胳膊都被人打骨折了,到剑桥开学都没好利索。
    徐皓驶离高速路,车穿过林荫大道,下一个红灯停下,看红灯还有二十来秒,徐皓胳膊在方向盘上一撑,说,“你要真不想提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闫泽,虽然这话现在说晚了点,不过……”
    徐皓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接下来的话,这时红灯转绿灯,徐皓又启动了车,说,“咱俩上学那会,关系还行,虽然不至于很铁吧,但也不烂。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要电话是看得起我,以后有什么能帮忙的,力所能及之内,尽管找我,我欠你人情。”
    闫泽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额头垫着手臂埋下去,一个字都不想说。
    今天晚上因为见面升起来的小火苗,从头到尾浇上一大盆水,连烟都灭了。
    徐皓突然间见闫泽跟打了霜一样,蔫不拉几地坐在那,埋着头,潜意识觉得自己刚刚那段话估计这小子不爱听,索性又问,“怎么了?”
    闫泽枕着手臂,说,“别跟我说这。”
    徐皓没听清:“什么?”
    闫泽一把扯下运动头带,难看的眼色就着月光,说,“我帮你打架是因为我乐意,你听好了,我他妈乐、意!你觉得我断一条胳膊是为了跟你借人情?张旭升当时不也帮你来打架了,跟他你能说这种话么?看得起我,欠你人情?呵,你能么,你肯定不能。”
    徐皓原先听到闫泽胳膊断了,心里不免有点愧疚,然而越听到后面越觉得口风不对劲,“不是,好好的你把张旭升扯进来干吗?”
    闫泽压根没听徐皓说什么,头往手臂上一埋,声音压在下面,发沉,“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光特么说的很好听。我也没跟你要什么特别东西,凭什么张旭升他们几个都可以,就我不行。”
    徐皓单手右打,把车在路边一停。
    眼下离市区还有点距离,路灯光洋洋洒洒铺在公路上,如同加了橙黄色滤镜。徐皓望出去,今夜月亮尤其清亮,看见能天上隐约闪烁的小星星。
    片刻后徐皓侧过身体去看闫泽,“行吧,那你说怎么办?我怎么才算把你放在眼里?”
    闫泽趴在那一动不动,也没答话。
    徐皓反应了一会,才又问,“你是想……咱俩当个兄弟?”
    闫泽起身,身体前倾,两个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左手把头带攥得指关节泛白,很久才应了声,“对。”
    徐皓陷入沉默,直到窗外一股湿热的夏气扑上来,徐皓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徐皓说,“这我还真没想到,但有件事实在想不通,你不如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想跟我当朋友?”
    徐皓视线落到闫泽身上,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打破时空壁垒,看到了曾经某个人。
    一样的侧影,一样的五官,一样的飞扬跋扈。
    跟张旭升有什么好比的,他们的关系曾好到让所有人都奇怪的地步。
    当朋友,太简单了。
    可然后呢?
    徐皓不傻,他跟这么多人交朋友,不是分不清楚人家对他真心还是假意。
    五年前闫泽跑来帮他打架,第一个冲过来,胳膊都让人打断了,换位思考,如果徐皓在那,他能这么毫不犹豫的往上冲吗?
    不会,他会权衡一些东西。
    所以你要说徐皓完全不受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可越这么想,就越不理解。
    有些东西,不是这辈子才开始。
    要说上辈子徐皓确实对闫泽掏心掏肺,但闫泽对徐皓就不好么?其实都挺好。
    他俩曾经什么关系?三个暑假,环游小半个地球,没别人,就他俩。
    去瑞士滑雪,去印尼潜水,在大堡礁一万多英尺的高空并肩跳伞,在新西兰对着宇宙大喊,那里有全世界最纯净、最透明的银河。
    闫泽逼事儿这么多一人,大夏天陪徐皓蹲大马路上啃冰棍,矿泉水混着喝,有时候真意见不和吵起来了,也说不上到底谁先主动讲和的次数多。徐皓自认为自己又不是弱智,不至于别人把真心掏出来放在跟前了还觉得是假的。
    可越是这样,越不理解。
    为什么最后闹成那样?
    行,你要说是人闫泽长大了,视野宽了,觉得没必要跟徐皓这种人成天混一块浪费时间了,徐皓也能理解,但这种心里路程至少是有过程的吧?行,就算没过程,脾气再怪的人,又没精神病,至少也得符合逻辑做事儿吧?
    徐皓一没招他二没惹他,就因为那段时间交了个女朋友,这逼一夜之间翻脸就不认人了。有时候徐皓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只觉得闫泽跟他妈的人格分裂脑子有病似的。
    闫泽把徐皓的恋爱给搅黄了,是因为闫泽就那么喜欢林潇吗?
    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徐皓又不是不知道,他闫泽喜欢个几把,丫连尝鲜都算不上。后来因为这么个女的暴打了一架,这个逼就要挤兑徐皓他爹的公司,那么现在呢?校门口堵两回,胳膊都让人打断了,怎么还没把人全杀了。
    徐皓越想越发现闫泽这人就是他妈的脑子有病。
    闫泽把头垂在双臂之间,徐皓把目光从他的头发移到他交握攥实的双手,见他仍一副坚守阵地不松口的作态,徐皓渐渐烦躁起来,压着火问,“我问你话呢?”
    闫泽不抬头,突然很用力地揉了一把脸,手指头跟搓啥似的在那搓眼睛,一米八多一个大男人,一开口鼻子都是囔囔的,“你就不能不问了。”
    徐皓一手指着他,“你特么……”
    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徐皓很谨慎地用手指头戳了闫泽肩膀一下,“操……你特么别在这给我哭啊。”
    闫泽狠狠地搓着脸,然后两根手指头分别抵住两只眼睛,“操,你个傻逼,我才没哭。”
    一腔邪火没地儿发,徐皓整个人陷入一种彻底没辙又无语的状态,“……我真特么。”服你了。
    此时此刻,徐皓宁愿闫泽再上拳头跟他暴打一架。
    思索半天,实在没什么好办法,眼瞅着闫泽埋着头还在那较劲似的揉眼,徐皓为了给闫泽留点仅剩不多的面子,只得再一次发动起车。
    车子行驶进宽敞平摊的三道公路,徐皓超级头大地说,“行行行,以后算我一个,行么?你别哭了我求求你了。”
    闫泽手一松,抬头。
    俩眼肿得跟让人打了似的,红了一大片,两行清泪从漆黑发凉的眼睛里涌出来,顺路就淌下来了。
    察觉到有眼泪往下淌,闫泽神色仓促了一瞬,赶紧又用胳膊开始揉脸。
    默默收回余光的徐皓:……
    第33章
    刚回国没多久,徐皓挺忙的。
    首先是逐步接手他家的企业经济问题。
    徐皓他爸是典型的煤老板路子,半路暴发,早些年有钱没地儿花,徐爸就进军了投资行业。徐家所有产业里面,房地产占大头,也有一些跟政府合作的项目。
    徐皓他爸其实不怎么懂经营,也亏得是徐家命好,煤矿赚钱做煤矿,房地产赚钱做房地产,但总的来说,投资全凭徐爸脑热。后遗症就是,徐皓对自家资产仔细研究下去,发现整个布局脆弱不堪。这也是上辈子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邵家套进去了。
    当然了,凭邵家,真想搞你,就这点资产捋地再清楚也没什么用。
    所以这辈子,不管未来发展成啥样,徐皓得有退路。
    但国内这堆烂摊子又不能不管,毕竟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徐家来说,这边都是大头。
    再说到徐家这边。
    徐皓他爸没正八经上过什么学,对于知识分子总是有点自卑似的尊敬,这点也体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徐皓考上宾大,要说最高兴的绝对是他爹,激动到好几天晚上没睡着觉,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美得不行。一吃饭就拉着徐皓他妈谈心,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中心思想就是:我老徐家也要出状元了!
    自打徐皓出国深造之后,徐皓他爸更是对于徐皓的所有决定都不再过问。甚至在这次回国,徐皓一些看起来有点超标的要求,徐皓他爸也是一力应下,至于公司那些能拿上台面的不能拿上台面的账本,徐皓随便翻。
    徐皓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对国内近几年政策不太了解。
    要想快速摸清形势,出去社交应酬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徐皓一个新人,身上贴着煤二代的标签,乍一闯进圈子,没头没脑的,很难吃得开。
    最近,徐皓倒是比较热衷于参与各种青年创业扶持项目的演讲会。
    演讲会大多数由政府举办,主持演讲的人各有不同:有些是高校教授,有些是创业成功的中青年企业家,还有部分政府工作人员,都是跟经济挂钩的产业。
    台下,徐皓坐在一个靠近门口桌前,面前一张a4纸,一只签字笔,还有一瓶矿泉水。
    今天的演讲会设在s市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人并没有很多,但来客多少有点分量,这主要是因为台上演讲的这个男人。
    创业史上的一大奇迹,当今互联网产业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何富生。
    何富生看上去比自己的实际年纪还要更年轻一些,目测三十刚出头,一身西装,左手举着话筒,右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简单的谈话仍能看出此人有极好的风度。
    徐皓这场演讲听得比较认真,虽说他跟这位何先生赚钱路子不太一样,但这不妨碍徐皓欣赏这位青年企业家雷厉风行的手段。
    问答环节,眼看着话筒被传到附近,徐皓顺势抛了一个问题出来。
    这个问题徐皓近几年也一直在思考,说是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正确答案,更像是一个论点。
    何富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徐皓的话,反而是沉思片刻,而后以一种若有所思的口吻回答了徐皓,并且在语句末梢加上了一句,“你觉得呢?”
    徐皓没想到何富生会这么给他面子,于是长话少说,也把自己的观点也简单地阐述了一下。
    外行挺热闹,内行听门道。徐皓话说完,何富生皱着眉想了几秒钟,突然一笑,看着徐皓说,“有点意思。”
    徐皓不置可否,坐在不起眼的桌子后面,也笑了笑。
    演讲结束,徐皓正准备站起来,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徐皓撇过去,屏幕上亮起一条微信。
    闫泽:哪呢?
    徐皓看了眼时间,11点56分。
    考虑到是吃午饭的时间,徐皓索性又坐回去了,拿着手机看。
    那天回去路上,气氛有点尴尬,俩人几乎没再有什么对话。
    下车的时候,闫泽刚把半拉腿迈出去,突然又闪回来了,说,“给我电话。”
    说这话的时候,闫泽脸一直对着半打开的车门外,大概是觉得刚刚发生的事儿实在太抹不开面子了,头一直没拧过来。
    徐皓对着空气念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码,全程也没见闫泽掏出手机有要记的意思。
    再然后,闫泽下车,徐皓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徐皓还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存。同时还有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徐皓心想,脑子挺好使啊,说一遍记这么准。
    徐皓把闫泽加上,然后处于好奇心,点开闫泽的头像,把图片拉到最大。
    闫泽这头像挺奇怪,画面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看见中间偏上有一个小亮点,也不知道是星星还是萤火虫啥的。
    研究半天,也没研究明白,徐皓又没无聊到直接去问闫泽这头像有啥寓意,索性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