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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的话题逐渐引入正题,转成学生要自洁自爱,科普生理知识。顾朝明却出神地想曲盈逸和顾涛结婚的时候是否有过托付一生的想法?
顾朝明试图从十七年生活中的每一丝细节去寻找他们有过托付一生的这种想法的证据,可他发现他根本找不到。
“要是不结婚呢?”顾朝明问。
刘意看向他。
顾朝明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自己会辜负别人的感情,也怕自己的感情被他人辜负。他怕自己把他人看得太重,又怕他人把自己看得太重,自己无法回报,甚至无法回应。他害怕以后自己与对方的相处模式会变成第二个曲盈逸和顾涛。
他更怕自己,怕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顾涛。
刘意没有经历过顾朝明的人生,他的一生顺顺利利,父疼母爱,在合适的年龄读书,取得合适的成绩。在合适的年龄工作,拿合适的工资,恐怕没有在合适的年龄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结婚吧。
没有相同的经历,刘意无法理解顾朝明的所思所想,他只是将顾朝明与自己公司老总同样不想结婚的女儿比较。
“我们老板的女儿上次也和我说不想结婚,说生孩子太恐怖,带孩子太累,而且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的。”刘意说着摇头笑笑,“你们就是还小,以后就知道了。有时候遇到对的人,见一眼就想立马和她结婚。不过也有不结婚主义的,我是结婚那一派的,觉得结婚有个家还是好些。”
有个家总是好些,顾朝明没想到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会是在刘意口中。
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是岑西立他妈。头发烫着和英语老师差不多小卷的女人,骨瘦如柴,两颊凹陷下去,加上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显得格外刻薄。
再刻薄的女人对着自己的孩子也是温柔。
岑西立和尤鑫的事败露,苏炳在吉祥三宝的群里发起语音群聊安慰岑西立,正巧碰上岑西立他妈过来找他谈话。岑西立电话没来得及挂断,只是翻转过屏幕不让老妈看到。
顾朝明和苏炳就这么无意之间不敢做声地听着,怕被岑西立老妈发现岑西立又在和他们聊天。
顾朝明从那个脸颊凹陷下去的女人口中听到:“你们还小,以后就会知道有个家会好很多,不用自己一个人那么辛苦,有个依靠,有个法律上的证明。你觉得没有这些你们能仅凭着你们自己现在的所谓的爱走完一生吗?”
顾朝明永远都记得岑西立的回答,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顾朝明想同样在听的苏炳也是一样。
岑西立被自己老妈一通话说得鼻腔里都带着哭音,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用了多少纸巾。
顾朝明听到岑西立哑着嗓子说:“能,我能。”
简单的三个字,让顾朝明知道这是一场无法再掉头的车祸。无论什么后果岑西立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撞上去,哪怕粉身碎骨。
顾朝明和苏炳知道自己的劝诫无用,后来的调侃“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在那日简单的三个字前显得无力,也同样因为那天的三个字对于尤鑫的不作为,发生了后来的打架事件,顾朝明用凳子抡在尤鑫的手臂,是对他懦弱的报复。
岑西立说的是“能,我能。”
我能,我,只是一个个数,只代表自己的观点,只代表岑西立一个人,并非尤鑫。
尤鑫的想法谁都不知道,顾朝明和苏炳不知道,但他们认为尤鑫的沉默和做法代表一切,岑西立的一句“能,我能”更让顾朝明想想就气愤。
一个我字,就已经说明他的不确定。
他只能肯定自己能靠着自己一腔的爱意陪他走完这一生。
如此坚定的单方面确定。
刘意见顾朝明许久不说话,安静的空气中只有窗外的风声,刘意趁着这个适合的机会问:“你爸没在家?”
顾朝明从过往的回忆中回神:“他好多天没回来了。”
“你爸最近没喝酒,没打你吧?”触及顾涛的事,刘意问得小心,怕无意中勾到顾朝明不想说的事。
顾朝明却乐观地笑着回答到:“他都这么多天没在家,怎么打?隔空啊?”
“那门板上……”刘意眼睛看向顾朝明。
顾朝明还是笑到:“你说我房间门啊,顾涛发疯,拿菜刀砸的。”
刘意一听菜刀都用上了,忙问:“那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就跑出去躲躲,躲到我朋友家去了。”顾朝明说。
在刘意面前顾朝明不想说谎,又不想将自己说得太可怜。他挑挑拣拣,去枝去叶说了个大概。
顾朝明从小就这样,刘意也没有办法,他无法从顾朝明脸上获取他是否是真的如脸上那么轻松的证据。
刘意只能说:“那就好。”
对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弟弟,刘意总是想帮他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干干地在远处看着。
两碗热腾腾的饺子冒着滚滚热气,刘意小心地端着碗沿,从厨房端到客厅支起来的木桌上。
碗里刚出锅的汤滚烫,刺激着手指,刘意将碗放到桌面上,又去厨房端另一碗。
顾朝明在厨房洗锅,听到客厅里刘意说:“你家这桌子怎么还没换啊,上次我听你爸说要换还以为换了。”
“他的话你也信,他就说说而已。”顾朝明将洗锅水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