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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北天贵呼救无援,终于在一身酒气中倒了下去,头朝下,鼻尖点着地面,流出的血液被风雪冻成浓稠的一摊。
直到夜间来取工程车的司机看到北天贵报了案……
……
家里人都知道北小武被拘留了,同时得知北天贵并非死于车祸而极有可能是一场谋杀。
刚得知消息时,尤老太差一点二次中风,薛曼却比得到北天贵去世时镇定了许多。
“我就知道,”薛曼鼻翼翕张,努力眨巴着眼睛好控制泪水不掉落下来,“我就知道,天贵哥再混球也不会喝了酒去开车!”
尤老太无力嚎啕大哭,泪水无声地浸润脸颊,一遍又一遍地。
同时,迟小红得知一起被逮起来的还有老家的邱老大时,震惊地三天三夜没睡着觉。
她总是在回想一起回老家的路上,北小武问她的那个问题。
那时候,汽车颠簸中北小武问迟小红,为什么要专门跑去古城打工。
迟小红当时回北小武,小翠的男朋友在古城赚了一大笔钱,所以自己也来碰运气,却没想到阿苗的钱里有很大一半是曹向虎替人做了歹事赚来的。
迟小红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灾星,走到哪里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为自己曾和邱老大有过婚约而羞耻,更为身为同乡的曹向虎而丢脸。
北小武回家前一天,迟小红再也耐不住内心的折磨,把薛曼买给她的漂亮衣服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床头,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纸条放在衣服上面。
“奶奶,我走了。”晨光中,迟小红跪在尤老太的床头为她再一次擦洗身体,而后郑重地鞠了一躬。
薛曼是被尤老太房间里发出杯盘碎地的声音惊醒的,她一骨碌翻起来去尤老太房里,看到歪斜在床上的老太太无力地指着迟小红的床铺,嘴里咕哝着,“追,她……走了。”
薛曼拍姜莱房门,姜莱听说迟小红离家出走,来不及洗漱连忙换了衣服就往外追。一边追还一边责怪自己最近太忙,没有顾得上照顾女孩子的情绪。
他知道,迟小红现在有本事了,手机用得贼溜。不但会直播化妆,还会订车票。迟小红除了古城没地方可去,只能再买一张车票回到那个闭塞的小山村。
他一边跑一边不自觉脑补出迟小红被爹妈五花大绑送给另一个鳏夫,脑袋里乱哄哄的。
姜莱打了车一口气追到火车站,果然在取票口看到了迟小红的身影。
“迟小红!”姜莱怒喝,跑了过去。
迟小红显然是被姜莱的气势给吓到了,看着对方炸在脑袋顶上的一撮呆毛,心突突直跳,委屈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姜莱哥?”
“你别给我找事儿!回家。”姜莱伸手拉迟小红。
迟小红两行热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哥,我没脸回去了。邱老大、曹向虎他们都不是人,我……我……我……”
姜莱看小姑娘“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跟着难受,抢过对方手里的车票当场撕了,“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
“可是,我和他们一样都是那里的人。”
“哪里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做什么样的人,”姜莱拉着迟小红的胳膊往回拽,“迟小红,你真是个宝贝!”
第89章
姜莱情绪稍稍平复一些,觉得这么在大街上拉扯一个女孩确实不好看,于是把迟小红推进了车站附近的一家肯德基。
两人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了,迟小红哭哭啼啼地引路人侧目。
姜莱去点餐的柜台拿了点餐巾纸塞给迟小红,沉默地看着她哭。
迟小红哭够了,眼圈红红地说:“哥,我舍不得奶奶和阿姨,也舍不得你和小武,但是,但是我已经没脸再那个家待下去了。”
姜莱深吸口气,把头侧向一边,从橱窗倒影中看到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连忙用手往下压。
“迟小红,”姜莱压了几次都没有把那撮支愣着的呆毛压下去,心里有点火大,“你信不信命?”
迟小红抽抽鼻子眼神迷离,“嗯?”
“我以前不信,最近一年有点信了,”姜莱放弃了与呆毛对抗,收回手在桌子上敲打,“开始信因果、信缘分,我觉得老天是有眼的,所有的恶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如果没有你来我们家,我和小武可能还要花几倍的时间才能查到那群混蛋,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们早就是一家人。”
迟小红听到这话哭得更加伤心,肩膀一耸一耸地,餐巾纸明显已不够用。
“回家吧,奶奶需要你,我妈也需要你,我们还等着你直播红了之后带我和小武出去浪,把眼泪擦掉,一起回家。”
其实在这之前,关于迟小红的突然出现姜莱也怀疑过。在他神经最敏感的时段里,他甚至猜想迟小红就是邱老大派过来迷惑他和小武的。
可等把案件梳理清楚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姜莱才明白迟小红是上天送来的引线,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天使。所以,姜莱说自己开始信命。
善恶有报大概就是如此,逍遥一时的恶人最终还是逃不过法律与道德的枷锁。
“走吧,回家,明天还要接小武呢。”姜莱拍了拍迟小红的手示意把背包给他。
最终,迟小红又回到了双角胡同,回到了尤老太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