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歪着嘴看他，纠结地说道：“这个……有点难？”
    “治不了？”
    “治……不了。”老祖宗咬咬牙，使劲点了点头。
    “啊呜！”jason大喊一声，哭着扑到阿荔chuang前，“可怜我这发小，我们失散了七八年，如今好不容易再次重逢……你却又要命归黄泉……阿荔啊阿荔，你还没看过我调酒呢！”
    “你瞎哭什么？人又没死。”在一旁憋屈的云丘怼了jason一句，jason愣住了，随即又哭道：“他现在不死，以后也会死啊啊啊啊啊我苦命的阿荔！”
    “我……”云丘还想说一句，被武青杉瞪一眼：“不得无礼！”云丘只得乖乖闭嘴，又重新垂下脑袋。
    老祖宗摇摇头：“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傻，他现在不死，以后也会死。你现在不死，将来也要死。人终归都是要死的，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想那么快死而已。”说罢抬眼盯着我，站起来说道：“这位年轻人，跟我去外面转转吧。”
    我走上前扶住他胳膊，他摆摆手示意不用，我就这么和他并肩走着，一直走到女娲庙最里面的大殿里。
    女娲庙的主殿就供奉着这个女娲娘娘，这位半人半蛇的女神在传说里孕育了伟大的华夏民族，用黄泥捏人，而后补天治水，多次挽救人类于水火之中，可谓功不可没。整个大殿都摆放着成千上万支红烛，照的整个殿堂亮如白昼，窗户里漏进一两缕晚风，温暖的橘红色火苗就微微晃动，烛影摇曳。
    老祖宗关严了窗户和大门，腿脚轻便，动作迅速，脸上的表情庄重而肃穆，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他又把神像前的两个蒲团掸干净，把一旁闲置的两把太师椅也擦干净，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请我坐在椅子上，亲手泡了壶雨前茶。
    茶香氤氲，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不知他一直盯着我看是何道理，总之他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神情一变再变——惊愕、疑惑、恐惧、欣喜、忧愁、悲伤……像万花筒一样层出不穷。
    我抬手mo了mo茶杯，啧，上好的青瓷，抬手抿了口，茶是好茶，器也是好器，只是这人……莫不是又看上了我的美貌？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水。
    老祖宗也低头mo了mo茶水，喝下去，缓缓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沈月生，字墨舒。”我如实答道，这个时代很少有人再起字了，所以不少人听到我字墨舒，还是有一些新奇的，只是不知这位老先生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新奇。
    老祖宗只是点点头，继续喝茶没有说话，似是过了良久，他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我了，我摇摇头，说道：“大概快三十了吧。”
    他也没细究，放下杯子继续问：“那今天掐内关护住心脉，逼出毒血的法子，又是谁教你的？”
    我如实回答：“没有人教。”
    这句话说完，他就沉默了许久，茶汤渐凉，也不见他再续上。我回头看那蛇身盘踞的女娲娘娘，面容姣好，神态却不那么安详，一半暴露在光明中，却也有一半隐匿在黑暗里，显得诡异异常。
    “你知道女娲娘娘的故事吗？”老祖宗指了指那个女娲神像，我点点头：“书上说她是孕育生命的神女，也曾采石补天，救万民于水火，可谓功德无量。这个女娲庙，应该就是用来纪念和供奉的。”
    老祖宗摇摇头，说道：“不，是赎罪。”
    “赎罪？”我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再三确定他肃穆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老祖宗忽然笑了，重新续上两杯茶，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尊敬我吗？明明我是整个庙里辈分最大的道士，可他们却没有给我应有的待遇和尊崇。不瞒你说，就刚刚那态度，还是看在有外人的面子上，才多给了我三分薄面。”
    这就有点……我没来由生来一股火气：“真是过分。”
    “因为我从来不曾祭拜过这个女人。”老祖宗站起来，走到蒲团上，不是跪下却是坐下，“相对于其他人的敬畏和供奉，我对她更多的，却是嘲讽和谩骂。没有一个人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世人，包括你，都以为啊，这个女人，真的是造福万物，真的是功德无量！”
    他抬起头冲我笑：“你可能不明白，你们身上唯一的两个缺点——贪婪和自私，都是继承这个女人优良的基因——蛇的基因。”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也不能理解。”这个老头实在是太奇怪了，哪有刚见面就说这些话的，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实在是不应该跟我说。
    他狠狠地掐住蒲团，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因为这个秘密，我守得太久太久，太久太久啦！”
    “沈月生？你现在原来用这个名字，也罢，这个名字听起来也ting适合你的。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想你应该都忘记了，你刚刚跟我说你连自己的年龄都忘得一清二楚，那你又怎么会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呢？我真是糊涂，真是糊涂啊！”
    难道又到了听故事的环节？
    我默默给自己续了杯茶。
    关乎自己身份的故事总是关乎自己身份的故事总是波澜不惊又险象迭生。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这就是你，因为这内关护心的手法我也只见当初的火神祝融用过。火神羽化之后，世间就再无会这个的人了。后来……”他看着我笑了，“后来，我发现你身上竟然有两块灵石，啧，白石晶和黄石晶都在你手上，这我就对你的身份深信不疑了。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无法同时驾驭两块甚至多块石晶，甚至大部分人或者灵体遇到石晶，只敢加以利用不敢带在身上，因为物极必反，搞不好啊，会被反噬得经脉俱断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我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手腕上的表和脖子上挂的子午佩是石晶，蓝石晶、红石晶、白石晶、黄石晶……看来应该只剩下一块黑石晶没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