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近来那一带灵气波动极大，极有可能是灰衣剑尊即将渡劫。
    褚盈盈刚刚为即将从勤学堂结课的甲子班弟子考核完剑法，便从祖父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
    作为相交数百年的道友，与曾经有着几分情谊的同门，祖父和祖母此次都要前去观摩灰衣剑尊的炼虚雷劫。一是为参悟炼虚境道义，二则也是为帮剑尊护法。
    “九离已经迈入金丹大圆满境界，你也已经卡在突破金丹中期的边缘多时。此次我们前去观礼，你与九离也随我们一同前去吧。”褚道陵特意将孙女叫来跟前提议道。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褚盈盈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许是先前修行进阶的太快，近几年来她与封九离修行时更倾向于稳扎稳打，两人的修为较之五年前虽没有太过明显的进展，时则却比五年前夯实了不少，如今也到了突破的边缘。
    算算时间，此次前去观摩劫雷回来，他们刚好能够闭关冲击新的境界。
    “祖父，九离前日带啾啾去了万寿妖森，还未归来，我传音问问他吧。”说着，褚盈盈便打出一道传音灵符。
    不多时，手中的灵符微微发烫，里面传来封九离肯定的答复。
    “他说今晚便能赶回，正好能赶上我们明日出发。”
    第157章
    翌日，褚道陵与郁红瑛便带着褚盈盈、封九离二人登上了飞向魔宗地界的灵舟，同行的还有同样卡在结丹境初期迟迟没有进展的傅清，以及另外两位即将突破出窍境界的宗门长老。
    由褚道陵亲自驾驭的灵舟，速度比之以往快了几重，不过一日半的功夫就已经飞过了珩断山脉。
    经过珩断山脉的时候，褚盈盈与封九离来到船尾的甲板，从空中向下望去。
    原本白雪皑皑的山峰，已经露出了一片片清脆的绿色，再不复往日的苍凉。
    “这里变化真大。”褚盈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知再过多少年，可以变回师尊那时的场景？”
    她口中的师尊，便是当日在极北荒海海底那处战场遗迹中认下的师父应柏。
    这些年来，除却修炼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她用来学习应柏师尊传下的炼器之法。
    她尤记得当初在玄霜前辈梦境中所看到的珩断山脉上的景象。那时，几乎一整片山崖上伫立着的屋舍，都是出自师尊之手，而那些屋舍并非肉眼所看到的那样普通，件件都至少有着法器品级。
    几年下来，褚盈盈没能炼制出结构复杂的玲珑屋，炼制一些样式精巧的法器进展也不大，却炼出了好几样应柏生前曾经炼制过的武器。虽因修为和灵材限制，品级难以比得上应柏当初炼造出来的，但总归比寻常炼器之法锻造出来的要强上不少。
    倒是封九离，平日与褚盈盈一同修炼，闲暇时一同钻研应柏留下的传承，这些年来在炼器一途的造诣突飞猛进，去年已经能够炼制出了三品品阶的玲珑屋了。
    “待此地冰雪消融，恢复生机，想来会有不少修士愿意定居于此。你若喜欢这里，到时我便在这片山上，为你亲手铸起一座屋舍。”封九离顺着褚盈盈的视线向下望去，柔声说道。
    这几年，不仅仅是珩断山脉的气候发生了改变。封九离身上的改变，也同样十分明显。
    尤其是大婚之后，在苍元宗生活的这五年时间，许是因为宗门内的氛围融洽和睦，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气息开始逐渐消去，整个人不再像过去那般冷僻，终于更多了几分鲜活与朝气。
    “前面可是苍元宗的灵舟？”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一艘由灵矿打造的灵舟自云层间飞出。这灵舟样式十分简单，速度却丝毫不比苍元宗的灵舟逊色，舟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银色的光辉，宛若一把穿云而过的利剑。
    瞬息的功夫，这艘灵舟已飞近了，紧跟在苍元宗的灵舟之后。
    “非云剑尊，别来无恙。”褚道陵的声音自苍元宗灵舟内传出。
    紧接着便有一道身影自后头那艘灵舟内飞出，正是出自剑心谷、十余年前人魔大战之后突破至合道境修为的非云剑尊。
    褚道陵与郁红瑛也飞身而出。
    非云剑尊忙拱手道，“褚尊者，郁师姐。”
    就在几位尊者寒暄的时候，褚盈盈也看到了站在船头甲板上的夏云枝。
    她忙抬起胳膊向那边挥了挥，“云枝，这边！”
    剑心谷的灵舟上载着不少弟子，夏云枝便没邀请褚盈盈过来。她脚尖一点船头的扶杆，便飞身来到了褚盈盈这边。
    “盈盈，你们也要去枯魂岭？”夏云枝有些惊喜，“我原本还打算此次从枯魂岭回去便邀你来剑心谷做客，这下倒是凑巧了。此后你可有时间，不如待这次观礼之后，便随我一同回谷？”
    “好。待到了枯魂岭，我便去问问祖父祖母，若无旁的安排，到时我们便随你们的灵舟一同返回剑心谷。”她与封九离手中还有两个当年剑心谷送出的进入剑阁的机会，如今十几年过去，剑心谷那边还特意提醒过几次别忘了此事。这回去剑心谷做客，便正好将那两个入剑阁的机会一同用了。
    说话间，便见几位尊者已经各自回了灵舟，两艘灵舟再次提起速度，向着灰衣剑尊闭关所在的枯魂岭飞起。
    褚盈盈与夏云枝难得碰面，两人便没急着分开，索性寻了间空着的舱室落座，泡上一壶灵茶，闲谈起来。
    封九离这几日隐隐悟到了凝婴的门槛，便返回了自己的舱室静坐，没有陪在褚盈盈身边。
    “时间过得可真快，距离你大婚那时候都过去五年了。”夏云枝看着正在沏茶的褚盈盈，忍不住感慨道。
    她看褚盈盈的样貌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可却又有哪里有着些说不上来的不同。
    “是挺快的。都说修行无岁月，等咱们到了我祖父祖母那个年纪，说不得一闭眼一睁眼就能过去一整个甲子。”
    褚盈盈取出两只精巧的玉杯，为自己和夏云枝各自斟上一杯，抿了一口后笑着说道，“过去我祖父常说，好在我出生那时他与我祖母都在闭关，不然等他们出关时必定会错过我整个童年。”
    “说起来……”
    听褚盈盈提及幼时，夏云枝忍不住想多了些。她捏着茶杯的手忽地顿住，视线开始向下瞟去。
    “怎的了？”褚盈盈疑惑道。
    夏云枝回过神来，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方才在想，你与封九离已经成婚五年，会不会有了孕育子嗣的打算……”
    褚盈盈不由面颊一红，急忙否认道，“我们还没想过这些呢。”
    生怕好友再问出什么惊人的问题，她赶忙主动转了话题，“对了，云枝，我方才听那位非云剑尊唤我祖母师姐，这是为何？”
    “非云剑尊他……”
    夏云枝静默了一瞬，轻轻叹出一口气，“非云剑尊原本十分敬仰流云剑尊，当年结丹之时得剑阁赐下非云二字的名号还欣喜了好一段时日。据说当年他本已打动流云剑尊收他做记名弟子，只可惜没过多久，伏天魔尊就盗取了净业宗的回溯镜。”
    再之后的事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自此藏玄界再无流云剑尊，唯剩下执掌魔道各宗的无渊魔尊。
    “这些我也是听叔祖念叨起的……”
    夏云枝轻声说，“听说那时候非云剑尊在谷内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叔祖甚至至今还觉得，当年郁剑尊决心剔骨还宗，离开宗门，或许就有着非云剑尊那些话的原因。”
    只是再后来，时间证明了，无论是无渊魔尊还是郁红瑛，都从未愧对过剑心谷。
    非云剑尊更是因此悔恨愧疚了数百年，为此卡在分神境大圆满迟迟不能合道。
    褚盈盈曾听到过不少，有关这段过往的故事，可当每一回再次听到时，她还是忍不住为祖母当年的魄力感到敬佩。
    夏云枝也在一旁点头说道，“我修行剑法以来，最敬佩仰慕的剑修便是郁剑尊。当年她在凝结金丹时就修出了全副剑骨，如今我也快要结丹，希望到时能追上郁剑尊的步伐。”
    第158章
    不出半日，两艘灵舟便飞近了枯魂岭范围。
    未免打扰到灰衣剑尊静坐修行，在距他静坐之地百里以外，便有噬魂宗及剑心谷的两位尊者坐镇。
    褚道陵和非云尊者驾驭的两艘灵舟，便也停在了这处。
    此时空中隐有异象结成，劫云越聚越多，想来灰衣剑尊历劫的时刻已经快要来临。
    “轰隆”一声巨响在黑压压的云层之间响起，雷光划过天际，似是带着无尽的威力。各宗前来观礼的尊者及其门下弟子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劫云中心正下方处，忽地飞起一位灰袍老者。
    这老者正是今日的主角，灰衣剑尊。
    雷光劈落，他不退反进，抬起手中的灵剑，剑尖直对凌空落下的雷光。
    一时之间，剑光竟将来势汹涌的劫雷冲散了少许。
    紧接着，第二道更为汹涌的雷光凌空劈落。
    灰衣剑尊仍然只用剑抵御，一人一剑共历雷劫，仿佛早已形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远处正在观摩着这场雷劫的修士们，不由心生敬意。
    尤其是那些专修剑法的修士，更是一个个看得痴了。这便是将剑法修到极致后，人剑合一的威力！
    这场劫雷一直从傍晚夕阳落山时起，持续到了第二日正午，笼罩在枯魂岭上空的劫云才渐渐散去。
    一向环境阴暗的枯魂岭，难得的被阳光照耀出一片暖意。
    不知何时，无渊魔尊也已来到了此处。
    灰衣剑尊抬手一挥，将身上那被劫雷灼烧的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袍子换成一件崭新的灰袍。
    之后无渊魔尊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剑尊，恭喜了。”
    听到这一声恭贺，灰衣剑尊的神色不禁有些复杂，他唇角动了动，最终开口道，“无渊魔尊，此番多谢你为老朽护法。”
    原来，这段时日无渊魔尊虽未曾现身，却一直驻守在这枯魂岭内。在场的人之中，唯有触及到炼虚境门槛的灰衣剑尊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
    两人的交谈，远处其余人自是无法听到。
    当灰衣剑尊与无渊魔尊飞近，众人面上已然满是喜色。
    不单是剑心谷弟子庆幸于自家老祖终于突破寿元大限，迈入新的境界，其余人也欣喜于藏玄界终于出了第二位炼虚境强者。
    想那天罡界，如今也唯有五位炼虚强者。
    假以时日，藏玄界的实力必定不会逊色于天罡界和其他界域。
    此次前来观礼的人数比之先前无渊魔尊理解时更多出了数倍，剑心谷谷主本想邀请众人前去剑心谷，为庆贺灰衣剑尊迈入炼虚境界大办一场盛宴，却被灰衣剑尊以‘太过麻烦’为由直接否决了。
    不过他老人家倒是很乐意与众位道友分享自己的修行感悟，索性在珩断山脉的长生殿前，开了一场接连三日的论道法会，与其余尊者们共同讨论各自感悟的‘修行之道’，至于其余各宗弟子，虽不得参与尊者们的讨论，却可在旁聆听。
    每一日，都有修士为了聆听这场法会，不远万里匆匆赶来。
    到了第三日，这场论道法会快要结束之际，长生殿前更是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正是天罡界的李秋河。
    许是因为李秋河与藏玄界的众位尊者都相处得不错，近些年来凡是涉及到两界交涉之事，天罡界多是派遣这位尊者参与。
    而李秋河此次前来，除却恭贺灰衣剑尊突破炼虚境界，还带来了一则重要的消息——
    微合界废墟即将开启，骨龄不满七七四十九，且修为不高于元婴者皆可前往。
    微合界是一座与藏玄界、天罡界位于同一片星域范围内的界域。
    不过自各界域有记载时起，微合界就甚少与其他界域往来，而后整座界域不知何时彻底失去生机，只留下一片被禁制笼罩的废墟。这废墟几乎每百年左右开启一次，每次都有约莫近千人能够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