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得知孟一正在观看直播，周霖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甚至有点人来疯。
    他对着麦克风激情高呼：“今晚不打游戏了，我给大家唱几首歌吧！”
    公屏立刻一片叫好，纷纷献上鲜花。
    而相隔两千多公里的孟一则不同，一听见“唱歌”两个字，身体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
    那一瞬间，某个深夜的记忆突然翻涌而来，孟一眼疾手快，冷静地退出了直播间。
    当天周霖唱了一整晚的周杰伦，孟一一首都没有听到。
    孟一关了电脑，早早地上床歇着。
    但是时间还早，孟一并没有睡意，他仰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眼睛盯着老旧的房梁发起了呆。
    一转眼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以前奶奶的老房子里，孟一的前25年人生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承载了他和奶奶一辈子的回忆。
    老房子是几十年前的公房，周围一共十几户，住的都是孟一奶奶这样低收入的老年人。
    这些房子虽然又破又旧，但地理位置很好，靠近市中心，算是他们这里的城中村。几年前这里被认定为了危房，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但过了这么久拆迁队还是迟迟没有到来。
    孟一这次回来，刚开始觉得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后来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一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
    附近年纪大的邻居们相继去世，年纪轻的一辈搬的搬，走的走，如今一眼望出去，几乎已经看不到人烟。
    孟一刚回来那几天比较忙，里里外外把两年多没住人的屋子打扫了一遍，整理奶奶的遗物，没怎么有空注意别的，等到后来空闲了下来，才忽然觉得特别冷清。
    冷清到连孟一这样喜欢独来独往的人，都有点吃不消。
    孟一想找人说说话，便趁昨天周末，把高中里关系最好的两个男同学约出来吃了个晚饭。
    大家好几年没见面，能聊的话题有很多，从工作聊到体育，又从体育聊到家庭。
    聊天过程中孟一才得知，那两个同学都已经结了婚，其中一个连娃有了。
    孟一连连说恭喜。
    同学问孟一：“你呢，你什么时候结婚？”
    孟一摇摇头：“我还没有对象，一直在相亲。”
    同学羡慕不已：“还是没结婚好啊，自由！”
    孟一笑笑没说话。
    吃完饭三个人本来还想找地方继续聊一会儿，结果一个人接到电话被喊回家带娃，另一个接到电话被老婆喊去逛街。
    孟一只好跟他俩告了别，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
    那会儿天色已晚，路边一盏盏感应式的路灯自动亮了起来，给孟一照亮了回家的路。
    小城市的晚上没什么夜生活，大多数的店面都已经关门打烊，一路上静悄悄的。偶然路过一处露天烧烤摊，画风来了个突变，一群北方爷们光着膀子在夜幕底下喝酒撸串，人声鼎沸，孟一不自觉就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他突然回想起了和周霖去吃烧烤的那次，白天教训完了何邺他们，周霖身上的纹身还没洗，坐在他对面，表情严肃地跟老板计较少了一串牛肉串。
    孟一想着想着，站在路边傻乎乎地笑了。
    他突然有些怀念，怀念车水马龙的街道，怀念人来人往的公交站台，甚至怀念和周霖第一次见面的茶餐厅。
    在他们这座北方的小城市里，很少见到那样正宗的港式茶餐厅，孟一想。
    孟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在大城市里呆得太久，整个人变得有些浮躁，竟然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惦记起了那种喧嚣又忙碌的生活。
    这样不太好。
    孟一的思绪有些杂乱，他从床上坐起，重新回到电脑前拿起了画板，打算画点东西静静心。
    他在脑海中先后构思了几个场景，但感觉都不是很满意，最后干脆随手一画，把昨晚看到的街边景象画了下来，取名叫做“老城的烧烤摊”。
    孟一很久没有创作新的东西了，画完之后自我感觉还不错，便发了个朋友圈。
    发出去没过几分钟，朋友圈底下蹦出来第一个赞，点赞的人叫做“李磊”。
    几秒钟之后孟一收到这位李磊发来的一条微信，说：“师弟好久不见。”
    李磊是孟一大学里同专业的一位师兄，比他高两级。
    那时候在学校里，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经常会在一起讨论作品，毕业之后师兄还热心地帮孟一推荐过工作。
    只是后来孟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考入了教育系统，行业不同他和师兄间的交流自然就慢慢变少了，之后的好几年都没再有过联系。
    孟一此刻特别意外，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找上自己，礼貌地回了一句：“师兄晚上好。”
    师兄弟间稍稍寒暄了两句，李师兄直奔主题地问：“师弟还在学校里当美术老师吗？”
    孟一老实说：“已经辞了。”
    师兄问：“为什么？”
    孟一把家里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并不是很适合当老师，我喜欢画画，但不喜欢教书，当年选择这个行业主要是为了能有时间照顾奶奶。”
    师兄感慨说：“是啊，我当年就跟你说，以你的天赋，去中学当美术老师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