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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文老老实实点头:“噢噢,我明白了。”
后座的陆堪言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下车,到冰天雪地里冻两下冷静冷静。
……
第二天上午,洛许一到片场,陆堪言就凑到了他身边。
看见陆堪言,洛许挑了下眉,没想到他会回来得这么早。按前两天陆堪言跟他“报备”的行程,今天陆堪言本来是要下午才回来的。
“我错了。”进了洛许的化妆间,陆堪言单刀直入态度诚恳,“我昨天晚上不该给你发巧克力的照片的,本来是想着有好吃的就跟你分享一下,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现实问题……要是你还生气的话,就按照表情包上的打我好不好?”
“……”
洛许看着面前的人:“陆堪言。”
陆堪言应了一声。
洛许冲他弯了弯唇:“其实我不生气。”
陆堪言刚露出惊喜的表情,就听洛许继续说完:“毕竟你大脑发育还不成熟,我一个正常成年人跟你生气没必要。”
闻言,陆堪言顿了顿,过了几秒之后他低声道:“……洛许,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会改的。”
“……”洛许抿了抿唇,“别跟我装可怜,你又不是巧克力,这招没用。”
“哦。”陆堪言继续情绪低落,“我知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只狗。”
洛许:“……”
陆堪言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洛许无语片刻:“是你自己在骂自己啊,别扯上我。”
“所以在你心里我还是比巧克力重要一点的?”陆堪言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
洛许:“……你出去吧,真的,我来之前吃过早饭了,不需要再吃气吃到饱。”
陆堪言轻笑道:“我这就走,不过再过几分钟我还得来一趟,今天的花还没送呢。”
陆堪言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化妆间,洛许看得颇有几分瞠目结舌。
过了会儿,洛许坐在化妆台前嘀咕了句:“变脸怪啊。”
……
阳历上进入新的一年之后,江城的雪势越来越大。
在剧组里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洛许拍杀青戏这天,是个难得晴朗无雪的日子。
这场戏是在一座古代样式的院落里拍摄,院子里还有一棵开满了花的树,和当下的时节并不相符,花树是剧组为了布景、特意挪到这里来的。
比起元旦那会儿又瘦了不少的洛许化完妆、正裹在厚厚的白色披风里,方谨行拿着剧本坐在洛许旁边跟他讲等会儿的戏。
最后方谨行站起身拍了拍洛许的肩膀:“最后一场戏了,辛苦了。”
洛许笑了笑。方谨行走到院子角落的监视器前坐下,顺手拿起大喇叭喊道:“好了啊!都做下最后的检查工作!再有五分钟就开始拍了!”
五分钟后。
“action!”场记员打下场记板。
黑色长发未束半丝的洛许一手持剑、有些踉跄的扶着门走出屋子进到院子里。他发丝凌乱,脸色惨白不见半分血色,初春里尚且厚重的衣服都遮不住他形销骨立的模样。
拒绝了仆人上前扶他的举动,洛许脚步虚浮的在院子里走着,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寂静又孤独。他走到石桌石凳前停了一会儿,纤细冷白的双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休息了会儿,然后又继续往院子里唯一的颜色走去——在靠近灰白色院墙角落的地方,有一棵赶在所有花之前绽放的花树,枝丫上的花朵并不密集,小小的、粉白色的一朵花很是惹人喜欢。
那是季玟幼时最熟悉的一种花,母亲总是喜欢在花开的时候摘下好大一捧来晒在院子里,等水份晒干了就把花收到一起,再搬出书房里的闲书来,将小小的一朵花放进书页里、尔后把夹了花的书放在阳光底下晒。日头好的时候,晒上那么几天再把书收回书房里,书里的香气能留存很久很久。
家破人亡前,季玟并不喜欢看书,但格外喜欢看母亲在春天的时候晒书,总是最积极的爬到树上去给母亲摘花,每每都叫母亲和府里下人担惊受怕得很。家破人亡、辗转成为了南风馆里的小小杂役后,季玟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每个机会去学从前并不喜欢的那些东西,起初能得到一本书都是万难、更不用说像母亲那样晒书,后来他一步步往上爬,有了条件却是没那个脸学着母亲那闲适的晒书法子了。
季玟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他的父亲是个叛主、毫无文人风骨的墙头草,可是那是他的父亲母亲,宠着他、为他操心多年的最亲的亲人。曾经濒临绝境时,季玟也怪过自刎追随父亲而去、只留年幼的他一人在世上的母亲。如今他被幽禁在摄政王府的别院里,身边不是哑仆便是聋仆,整个别院安静得仿佛里面住着的是死人……初春尚且寒冷,看到院子里的花开了、想起那些被尘封得太久太久的记忆,季玟突然才觉得自己是正活在这个世上的。
因为心病躺了太久不见阳光的季玟浑身无力,他歇歇停停的走到树下,又撑着树干匀缓了呼吸之后,季玟伸手解开了厚重的披风。
纯白的披风落到地上,季玟蹲下去把它摊开来,然后用手里的剑撑着站起身,伸出手开始摘花。这种花树矮,枝丫低得成年人只需要微微踮脚便能碰到,他现在虽然身子弱,但早已经不是年幼那个还需要爬到树上才能碰到花枝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