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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个人。
    钟时天。
    赵疏遥很聪明,他的记性很好,他甚至记得两岁的时候生日那天母亲穿的衣服的花纹,那天母亲亲手为他做蛋糕,那时她的厨艺还很糟,一个蛋糕从早忙活到晚,最后端出来的时候脚底一滑,蛋糕全摔到脸上了,他印象很深,因为他被逗得非常开心。
    在南市生活的记忆他还保留了七成,其中钟时天占据了这七成中很大一部分。
    他不会忘记,因为这个男孩恶劣的捉弄与鄙夷,让他对南市感到害怕,他想逃离,所以才哭求母亲带他离开。
    如果当时他没有走的话,那么母亲就不会……
    赵疏遥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寒光像毒蛇尖锐的牙尖。
    钟时天,你还在吗?
    同一趟列车,某间软卧里。
    缩在被子里睡觉的某人忽然惊醒,他的四肢僵硬发凉,眼睛失神地看着车厢顶,五分钟才缓了过来。
    他呼出了一口气,就算暖气足得发热,他还是裹紧了被子,含糊地嘟囔:“怎么又是那个噩梦。”然后又迷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终点站南市到了。
    第三章
    赵疏遥下车后,脸色苍白。
    他有胃病,在赵家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一整天也没吃什么,在火车上简单的吃了面包,一直撑到了现在。药……他记得放在行李箱里,在这里不方便打开,他只能拖着箱子跟着人群走往出站口。
    南市的火车站有一半是施工状态,电梯无法使用,全是临时搭建的楼梯,到站厅内短短的距离,被蜿蜒曲折得长了百米,在途中还要被行人拥挤。踏入南市的第一刻,赵疏遥心里并不愉快。
    他的行李箱二十来斤,在往常他一路提着也没用问题,但是现在,胃疼加上体力流失,他上楼有些磕绊。
    最后一层楼梯,出口就是火车站外,但台阶却格外多。赵疏遥皱紧了眉,提气拎起行李箱。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台阶数,还差一点儿了。
    可他的手臂酸疼,手指白中泛紫,登到倒数第二级时滑轮没有抬高,撞出了声响,行李箱脱手。
    赵疏遥的眼里划过慌乱。
    就在这时,行李箱被身边的人撑住,再顺手往上推,安然无恙的来到了平台。
    赵疏遥转头看过去,是个严实的人,应该是男生,穿着蓝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全身上下唯一裸露的地方就是眼睛,赵疏遥瞥到他有长而翘的睫毛,非常漂亮。
    这个男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做了件好事,也不知道有人在看他,没有丝毫停顿离开了。
    赵疏遥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背影,低声说了句“谢谢”。
    大概是现在他的情况太过糟糕,乃至于仅仅是一点点善意,也能让他舒然心暖。
    “喂,妈妈,我到了,刚出站。”钟时天拉下口罩,带着软嫩婴儿肥的脸上晕着酡红,他有些鼻音,“不用来接我,我自己会回去……我躲什么?啊,我知道了,你们要家暴我是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好妈妈,不要骂我。”他撒娇得非常软糯,“只此一次,我绝对不会在被骗了。哼哼,要是他们真的好好培养我,我肯定会成为巨星的!哎呀,我就是说说,说说也不行吗?我哥?我哥他忙得很,他把我接走之后我就没见过他几面,连车票都是他的助理拿给我的,他回来你们要说他,他不在乎我了。”
    钟时天等来了一辆出租车,他上了车,还在说着:“你可千万不要把我被骗去当练习生这件事和别人说,谁都不行,特别是叶小敏!上高中了我好不容易长得比她高,不能再让她逮到我的新弱点让她嘲笑。你答应我的哦,说了我就,我就绝食!嘿嘿,我就知道你疼我。什么?作业?我次……吃我自己!怎么办啊妈妈,我一笔也没动!”钟时天焦急不已,他的明星梦怎么可能会有作业的一席之地,可回归现实这就是噩耗。“我、我都有点感冒了,华市可冷了,我睡也没睡好,还做噩梦了。”
    说到这个,钟时天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委屈,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来,像只可怜的小动物,“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怎么老做那个噩梦?”
    说出来可能不像噩梦,梦里只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他的脸是模糊的,可眼睛非常清晰,墨玉一般,含着怨恨,冰冷,却也含着泪水的眼睛。梦里钟时天没有被杀被砍,也没有血肉模糊,那个小孩只是对他说,你一定会后悔你对我做的一切。
    赵疏遥离开车站,第一件事就是找药店,买胃药,然后进了一家小面馆,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面。
    胃疼总算缓解,体力也得到了补充,他呼出了一口热气,离开了面馆,准备回家。
    他选择坐公交,随着公交的行驶,这座城市渐渐展露在他眼里。
    南市只能算三线城市,面积可能就华市的两个区那么大,有高楼大厦,也零星散落的筒子楼。他十年没有来过,这座城市对他而言很陌生,可他却还是能找到熟悉的一隅。耳熟的站名播出,他看到了即视感极强的街道。
    他快到家了。
    他看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这是他放学必经的路,妈妈牵着他的手走过了无数次,路灯似乎还是当年的那盏,不知道还会不会亮。
    “荣昌路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下车请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