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杰对凌源的态度让我有些诧异，他要是云旗山的人，不该对自己族人如此冷漠吧？
    傻杰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眼神淡漠的又看了一眼凌源，从怀中掏出一些符纸，说是他之前根据凌源的符纸改良出来的，让我拿回去试试效果。
    我说凌源的符咒也很有效，希望这些符咒效果更好。
    傻杰的态度这才变得郑重起来，他说凌源的办法确实有效，只是面对功力高强的深渊来人，效果可能会差一点。
    傻杰说着顿了一下，撩起眼皮来看向我问：“灵龙，是不是曾经去过人间？和水灵长得有些相像那个？”
    我猛然想起还没和傻杰说过灵龙和灵族和水灵之间的纠葛，通过感受陈霆他们的状态确定水灵那边一切安好，索性在山洞坐下来和傻杰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算起来，我们哥俩从出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交谈的机会。
    我以为傻杰只是好奇的打听一下，说完才发现，他的脸什么时候变得一片煞白。
    我问他怎么了，傻杰不答话，我这才发现他正陷入进自己的思索中，见他嘴唇上下碰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我定下心来仔细一听，赫然听到傻杰在说：“是他，竟然是他！”
    我感觉情况不对，直接伸手推了一下傻杰，傻杰瞬间现出一身戒备，看向我的眼神也是无比的陌生和锋利。
    “哥……”我看得有些心惊，下意识的朝着后面挪了一步。
    傻杰眼神快速闪烁，反应过来我的身份，擦拭着额头的冷汗，道歉说道：“对不起小川，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事，没吓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接过傻杰递过来的果子，犹豫着要不要追问他和灵龙之间的过往时，他也拿出了一颗果子递到了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小口，自嘲的问我：“你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么？”
    我心里一紧，上次听到这个故事时，还是水灵用来说张爱雯的。
    我见傻杰的眼底现出了冷意，试探着问道：“你是说，灵龙是你救下的那条蛇？”
    傻杰眉头微皱，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他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可是一条心思叵测、极好伪装的蛇。”
    傻杰说他第一次见到灵龙那天，正是像往常一样练功的路上，灵龙只身一人，为了救治他所谓的养母和一条巨蟒搏斗。
    那个时候的傻杰看他身单力薄，几次险象环生，不忍他一片孝心落得枉死，对他出手相救。
    他帮着灵龙杀死巨蟒，帮助他的‘养母’治病，面对灵龙的求知好学，虽然未将其收作门徒，却也算是倾囊相授。
    说话间傻杰像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之中，我看着他的面色不断的阴晴变化，没打扰他。
    突然间傻杰再次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嚼着一边看着我，咧嘴说道：“我不是云旗山人。”
    我脑子一嗡，很多疑问似乎在瞬间找到了答案。
    傻杰没管我的反应，重重的咬了口苹果，似乎是在发泄着一样用力的嚼着。
    一直咬了大半个果子，傻杰才继续了之前的话题，“那时候云旗山还是一个很小的部族，里面的人没什么功法，每天战战兢兢的面对其他部族的虎视眈眈。我看着他们可怜，便找来他们的族长，传授了他们一些功法。我没想到，那个族长比灵龙强不到哪里，活生生的一只白眼狼。”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凌源，傻杰苦笑着说道：“你别担心，做错事情的人已经自食了恶果，这孩子也是可怜，我不会为难他。”
    “哥，你那时候一定是十分有名的大人物吧？不然这些人不可能算计你。”我不想说那些让傻杰不开心的往事，第一时间转移了话题。
    傻杰面色僵了僵，随即现出一抹笑意，说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没有强硬的背景，认真说起来就和人间的流放人员差不多。
    他说他很喜欢那时候的仙界，人心没现在这么复杂，人与人之间的等级也没有那么分明。他每天在大山田野间游走，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傻杰的话语间充满怀念和留恋，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我不忍心打断他，更不忍心去提醒他，那么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傻杰说完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我知道他肯定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然而就在我猜测着灵龙和云旗山人对他做过了什么的时候，傻杰突然伸出了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一扭头，他就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道：“小川，我活了这么多世，真心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提醒道：“还有大伯！”
    大伯虽然时常嫌弃傻杰傻，对他是极好的。
    在我看来，他给傻杰好衣服穿，给傻杰好东西吃，能让傻杰看那么长时间的黑白动画，而这些，都是我曾经渴望而得不来的。
    傻杰眉头稍微一皱，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意，随即轻描淡写的说道：“那都是他欠我的！”
    他说人和人之间是靠着千丝万缕的因果走在一起的，能成为血脉亲人，或者是夫妻缘分，都是因果造就。
    为人子女，或者是来报恩的，或者是来要债的，而大伯和他，就是后者。
    傻杰说我很怕大伯，现在一定不想听他这样提起大伯，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管是我和大伯，还是他和大伯之间的恩怨，都随着大伯的魂飞魄散而消亡。
    “对不起了哥，我那时候一直都很嫉妒你，还总在心里笑你傻，请你不要怪我？”我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会让我们双方都尴尬，却从发自内心的觉得欠傻杰一句道歉。
    想起往事我就心酸，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傻杰，沉声说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你对我好，给我衣服穿，给我吃的，还在我受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
    傻杰拍着我肩膀说：“好了，你现在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还抱着老哥哭哭啼啼让别人知道，该笑话你了。”
    傻杰说得我也不好意思了，赶紧收了身，问他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傻杰面色凝紧的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我们觉得深渊不好，可是深渊那些人，却觉得我们这些人霸占了这个光明的世界，窃取着本来属于他们的资源。
    他说着轻笑了一声问我：“你是去过行宫的，应该知道深渊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里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迫不得被赶过去的，其中的有些人或许是犯了大奸大恶之罪，有些则是十分无辜，可是不管因为什么过去，他们到了那个地方，也是吧甘心的。
    他换做是你，原本生活在这有山有水，到处鸟语花香，充满阳光和温暖的地方，有人却逼着你到了那种地方，你会甘心么？”
    傻杰的话让我心里顿时凝紧，我只能说，我没想过这一点。
    不过有件事情他说的没错，就拿晓雯的族人来说，只是因为灵昆的不喜，整个部族就被放逐了深渊。
    我之前只是觉得他们利用水灵不好，说他们是妄想回到仙界，却没想到，他们本来就是hi属于这个地方，他们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只是想要夺回自己的一切，他们有什么错？
    我有些懵了，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提出要对抗深渊的做法是对还是错。
    我下意识的抓紧了傻杰的手臂，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做？任凭深渊侵袭三界？”
    傻杰笑着摇头，“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想要看到他们颠覆三界，想要整个世界变得黑暗，想要你心爱的女人，被别人踩在脚下么？如果你不想，那就不要去想那么多，只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傻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是与非，也没有那么分明的黑与白，我要做的就是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努力让自己的亲人朋友，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深渊呢？那里的那么多无辜的人呢？他们原本就不该去那种地方的！”这才是我纠结的地方。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自古不变得道理！你说那些人无辜，或许他们在去往深渊的时候的确无辜，可是他们想要让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那就不无辜了。不过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傻杰说着看了一下我手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符纸，“这也是我研究这些符纸的原因，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死不足惜，迷途知返的人，你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未尝不可。”
    我心里一紧，掂量着符纸说：“你是说，这些符纸的法力可以净化那些人身上的深渊力量，让他们重新回到仙界？”
    傻杰点了点头，说他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是，我们在努力的生存下去的同时，能想到为我们的对手留一条后路已经是十分难得。
    他又说敌人来势凶猛，我们前路艰难，现在说的这些，都要审时度势，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就没有必要顾虑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