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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委婉,实则害怕那宴席上有商人醉酒狎妓,更怕万一那些做官的看上了大人这扮相。
秦凤池忍不住笑出声,拿扇子掩嘴:“我等来此办事,自然有应对之策,你助我混进宴席就是了。”
他倒也不怪顾久娘白担忧,毕竟这小娘子没入羽卫,这两年也没接过任务,算是末等的哨人,和普通人也无甚区别。其实哨子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年年接信续档,但真正能得用不过十之一二。
顾久娘确实没怎么见识过秦凤池的本事,此时见他一言一行都如女子,与印象里那个高大酷戾的男人形如二人,不由暗自惊叹。
她想了想,道:“既如此,不知大人现居何地?明日倒不好分两处前往,还须得接了大人与久娘一道。”
秦凤池道:“府前大街柯氏邸店。”
顾久娘点头:“倒是好找。”
她又说了些堂会细节:“大人,久娘可为你安排一伴乐女伎的身份,届时或是持羯鼓或是捻箫管随乐伎们次第而出,假作奏乐,当不会引人夺目。只是乐伎们明日都着紫衣簪白花,襟领满绣牡丹,这服饰妆容不能有些许差别,衣服首饰我可为大人准备,这妆容……”
秦松插了一嘴:“不就是牡丹妆?我会化!”
他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样儿,一开口却如同公鸭子。
顾久娘想笑,又强忍住了,忙起身道:“久娘这便去准备衣服,大人稍待。”
等到秦凤池师徒二人回到邸店,已是申时过半,夏季日长,天色仍然明亮。
褚楼在邸店睡了一觉,又在一楼大堂里听了半下午的俚曲儿,打赏了三五小钱,还喝完了一壶茶,吃掉了两碟果子,无聊至极。若不是答应了秦凤池二人不随意外出,这府城里吃的玩的倒也不少,可惜他哪处也去不得,实在憋闷。
正苦闷时,见邸店外跨进两名女郎,正是出去半天的秦姑娘主仆。
秦凤池头戴帷帽,身姿高挑,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堂众人直奔褚楼这桌,她身后的小丫头手里抱着个锦缎的包袱,看样子像是一包衣服。
“秦姑娘!”褚楼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可算回来了!
秦凤池秀眉微挑,眼里闪过些许笑意。
“让你等急了,是我的不是。”她的声音又低又柔,似乎满含歉意。
褚楼脸一下涨红,忙摆手:“你是出门办正事,何必顾忌我——这邸店里节目不少,俚曲也颇为新颖,我一点也不着急!”
一旁的秦松噗嗤笑出声,连忙捂住嘴,惊慌地瞥了秦凤池一眼。
秦凤池听若未闻,在桌子前盈盈坐下:“咱们不若叫些吃的,我也饿了。”
褚楼正懊恼呢,也不知怎的,他在秦凤池面前就好像脑浆蒸发,说话做事都忒傻!他抿抿嘴,郁闷道:“这家果子好吃,我吃了两碟子……”
秦凤池却似哄他似的:“果子哪里作数?昨日的豆皮卷没吃着,不如叫来尝一尝?”
褚楼心情慢慢平静,三个人遂各自叫了吃的,边吃边说话。
“姑娘明日可还出门?”
秦凤池点头:“傍晚会友,公子可有去处?”
褚楼想了一下,他在天津府倒有一位故旧可以拜访。他们小时候也常玩在一处,长大又在国子监同窗两年,只是后来他转去武学馆,那位同窗也随家人外任,就未再见面。说起来,他那位同窗如今也算是这府城数一数二的衙内了。
第二日傍晚,褚楼趴在二楼围栏上,目送秦凤池盛装上了一辆马拉的毡车,毡车装饰华丽,车外还有婢女抱着裹布的乐器,和一些妆匣包袱随行。
怎么看,也不像是访友啊。
褚楼联想到秦凤池的身份,不由有些胡思乱想。可是再怎么想,对方没有告诉他实情,显然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他甩甩头,收拾心情准备出门。上午的时候他花钱请人给他那位同窗送去拜帖,同窗立刻就回了帖子,还邀请他今日去家中做客。说来也巧,约的也是这个时辰。
褚楼换了一身靛蓝的窄袖外衣,黑色嵌宝腰带,颜色虽沉了些素了些,好在料子是纱罗的,也十分透气。他先到街上寻了间铺子,看了半天,发现了叶万晟的一幅竹林消夏图,画技虽稍嫌稚嫩,但钤印确是叶画圣本人的没错,竟是他年少时的作品。
“这幅画,你是哪里得来的?”他感兴趣地问老板。
老板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褚楼也不在意,低头细细地看了又看,确定这画是真迹无疑,决定要买下来。不过这幅画就不能当礼物了,得送回去给他二哥。褚芳最爱的画家就是这位叶大手,此画虽然笔触稚嫩,但对于粉丝来说,却十分有意义,是不可不收藏的珍品。他只得又重新挑了一只上好的砚台并两块古墨作为上门拜访的礼物。
付了钱,褚楼吩咐店家将画匣子送回邸店,自己拎着包裹步行去了同窗家。
同窗姓陈名天永,是天津知府的嫡亲侄子。据闻陈知府没有儿子,遂拿这侄子当儿子养大,指望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因此说陈天永是府城第一衙内也并不为过。
第7章 府衙堂会
此时的天津府衙前门已经门庭若市,华盖云集。女眷们的毡车直往后院行去,角门处更是人流不息。
天津府富庶,府衙也建制宣阔,外院和内院之间有一处大花园子,戏台就搭建在花园正中的湖面上,由曲廊相连,与岸边观戏楼有几丈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