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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觉睡醒, 怎么人都没了?
何娘子好心问道:“你东家是不是陈老板?”
秦松茫然地点头。
何娘子噗嗤笑出来,觉得这小丫头实在好玩。
“你东家和娘子都吃完饭上楼去了, ”她笑道,“我看你也别忙着找他们, 先吃点东西吧。”说着就拽他坐下, 找巧娘子要了干净的碗筷, 替他舀汤夹菜。
秦松正处在半大小子的阶段, 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见状也顾不上许多,坐下埋头就吃。
楼上的两人, 则完全遗忘了还有个人。
这间驿站的上房自然比不上高档的客栈,里面用屏风隔出了内外,正对着大门有一扇双开的木格窗。秦凤池一进去就打开窗户往下看, 可以看到一楼后面有个挺大的院子,一半种菜养鸡,另一半搭着架子,看起来是给住店的客人晾晒衣服用的。
再往远处就是山了。
他暗自留了神,敞开半扇窗户换气,这才顾得上打量屋里头的摆设。
“这破地方还能一开十来年,”他越看越嫌弃,“这什么桌子?毛边都没刨干净,想把人扎成豪猪?”
褚楼正在里间晃悠呢,闻言走出来对着桌子观察半天。
“……哪有毛边?”
秦凤池就跟没听到似的,皱着眉用脚把屏风挪开,“脏成这样还摆出来,是遮丑还是献丑?好端端的百鸟朝凤,画得跟山野斗鸡似的!”
于是褚楼又去看看屏风,一头雾水:“画得不是挺好?”
“……”
秦凤池黑脸看他,“你故意气我?”
“我哪有?你别小人之心啊!”褚楼眼神飘忽,不动声色往里间挪。
秦凤池阴沉一笑,活动了筋骨跟在后头。
“上一个故意气我的人你知道他坟头草有多高了吗?”
又来——
褚楼翻了个白眼。
眼看秦凤池跟丧尸一样伸着手要逮他,他眼珠子一转,直接就滚上了床。
“来啊,你有本事也上来啊!”他滚到最里头,摆了个妖娆的姿势,对秦凤池挑衅道,“这床还不知道啥时候换的,上面落满了灰尘,说不定还有上个人的皮屑——你上来啊!”
秦凤池僵在了床边,还没听他说完,手就慢吞吞缩了回去。
褚小楼顿时发出杠铃般得意猖狂的笑声。
“……”
秦指挥拿他没辙,回想起头一次在漕船,褚楼还特地买了新的浴桶送到他房间。今日与当时相比,他的境遇当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啊!
“笃笃——”
外头传来叩门声。
褚楼收了笑容,小心指了指外头:“……有人找。”
妈呀,这股莫名的幽怨是哪里冒出来的?搞得他仿佛什么负心汉一样。
秦指挥便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开门。
站在外头的却是秦松。
“东家,”秦松一抬头,就对上师父面无表情的脸,不由一个激灵,“……我,我就是问问你们可要热水。”
谁料秦凤池突然笑了,还十分不怀好意。
“自然要,你让人把车上的新浴桶搬上来,”他想想又道,“还有,拿一套干净的被褥床罩来。”
秦松最了解他师父的洁癖,赶紧应了就下楼。
夜渐深,除了安排值夜的镖师和商行的活计,其余人都纷纷回房间休息。
褚楼拆了首饰发髻,穿着单衣衬裤就准备睡觉,直接被秦凤池扯了下来。
“别闹啊,我困死了!”
秦凤池反问他:“我还想问你?你不洗澡就这么爬床,问过我新换的寝具了吗?”
褚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大家都是男的!”他下意识压低声音,“出门在外,你还瞎讲究什么啊!”
秦凤池冷冷道:“我就一句话,你不洗澡,别想爬我的床。”
我————
褚楼险些喷血。
他回过神,气呼呼地就外走:“不爬就不爬,稀罕!我和秦松挤挤去!”
“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穿过他身侧,狠狠地把门阖上。
“大半夜的,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自己娘子吵架?”
褚楼这下真的火了,困难地转身,贴着秦凤池和他脸对脸:“我看你不是想吵架,你是想和我打架!你有胆别堵着我!小爷拿了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秦凤池异常坚定:“不管,去洗澡。”
他就是死!也绝不能和一个脏兮兮的人同床共枕!
褚楼最终屈服了。
他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坚决不用秦凤池的新浴桶。
“我看你就是矫情!洁癖!”他一边在驿站提供的浴桶里快活地扑腾,一边吐槽秦凤池,“就你这样,你还想在外头混?还想走镖?还想行商?咋不上天啊你!”
秦凤池早洗完了,慢条斯理披上雪白的寝衣,全当隔着屏风另一头的人在放屁。
好在他们左右是何家的人,声音压低点,对方应当听不到。
烛火一熄,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褚楼刚才没感觉,这会儿盖着薄被缩在里侧,突然觉得不大自在。他好久没和人同床了,这么小的床,两人肩膀难免挨挨碰碰,呼吸都清晰可闻,实在怪异。
他下意识嗅了嗅,就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香气。有点像蔷薇,又夹着点薄荷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