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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讽刺之意,杨奉先也没有波动神情,只是问:“除了安行蓄,你还有更好、更合适、更易控制的人选吗?”
“为什么要控制?”黑影毫不在乎,这破碎割裂的山河乱成什么样,他丝毫不在意,“我只是要这天下不在姓李,管日后他姓什么!”
杨奉先心间叹气,与疯子相与总是需要耐心,“藩镇割据不假,但十道节度使没有一个傻子,若是先起势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若不能除去程藏之,借他势,无人会反。”
毕竟程藏之于其他节度使,是最大的忌讳。要想安行蓄造反,总得拿出诚意。
“反与不反,安行蓄自己说的不算。”黑影目色冷厉,“杨公莫不是忘了,山南道程怀与守居王。只要所有人说他反,他就是谋逆的反贼。”
“何三既然有主意,何必冒险来见我?”杨奉先颇为好奇。
黑影道:“杨公,把锁龙井暗河地图交给我,我替你救人。”
杨奉先冷笑,“我无人可救。”
黑影却道:“涂钦氏。”
“你!”杨奉先目光剧烈,近乎实质。
黑影仍旧轻松惬意,“我还需要一个身份,毕竟这么大的事,杨公走不开,总要派个心腹行事。”
“你就不怕冤报?”杨奉先吐出口浊气。
黑影轻轻松松说:“我没有孽债,为何要怕。”
廊下风过,红与黑的衣袂飞扬,浓墨重彩的渗出沁骨凄清。
辞岁迎春,但东启八年自初,便是血腥洋溢的凶年。满朝文武大臣都未有新春的喜气,一个年节,小半个青京都在举丧。吏部更是大换血,站在朝堂上的,又是一批生面孔。
元月开朝,只集中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推迟的祭天礼,一件是兖州洪灾与锁龙井的流言。
礼部尚书岳照首当其冲提议,“皇上,为天下生民,当将祭天一事即刻提上日程。”
工部尚书常铭亦然道:“皇上,锁龙井出现异像必然是上苍动怒!还请皇上为生民百姓,及早举行祭天礼。最好是能,加长礼敬上天的时日。百官当同皇上一样,日夜祭拜皇天后土!”
百官听着两位尚书发言,乏味的神情才有波动。今年只有两件事激愤人心,一件是锁龙井之事终于瞒不住,洪水淹了半座城池。二来是,在宫中侍奉皇帝斋宫斋戒的刑部尚书,私会无名男子。
一至含元殿,百官就在暗暗瞅着程藏之和颜岁愿。毕竟程大人可是追求颜尚书整整三个年头,若是在第四个年头颜尚书跟别人好上,那程大人当真是凄惨。
锁龙井之事,众人皆心照不宣。所以百官更好奇站出列的颜尚书,仿佛马上就能知道无名男子是谁。
然而,头次没有与众臣作对的颜尚书,发言也让众臣失望了。颜岁愿说:“臣请赴往兖州赈灾。”
“……”倍感失望的群臣还是齐声道:“臣等请皇上成全颜尚书一片赤诚!”
眼下,谁不知道兖州就是个火坑,颜岁愿要去,就让他去!
程藏之一袭绛紫兽袍,侧身立出,“臣,请与颜尚书同去兖州。”
“……”
众人不由得偷瞥起程藏之,心中不由得好奇,这位军权在握的节度使,究竟是真断袖,还是不知颜尚书私会别男。竟还如此追求颜尚书。
“准奏!”
李深近来颇费心神,一场朝会只说这两字,便散朝。
因常铭提议,品秩低于三品的官员皆在天坛祭跪。三品及以上官员在斋宫焚香跪社稷,拜神佛。
斋宫正殿空出,留人跪拜。两侧放下竹帘,设案抄写经文。
程藏之与颜岁愿相对落座两侧,透着两重帘,隐约可见互相身影。
颜岁愿这厢,佑安在说:“颜副将已然带着伞去兖州,也按照大人的吩咐去暗道查看了。只是,人没有寻到。”
“也罢。”
程藏之这厢,赵玦在说:“公子,我们的人已经调到兖州。只待时机。”
“知道了。”
各自听完正事,程藏之就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踩着蒲团向颜岁愿这边走。
掀起帘子,程藏之见颜岁愿垂着睫羽,静谧入心扉。他掀开袍摆,坐在颜岁愿身边,“颜尚书,抄什么呢?”
“程大人不是明知故问。”颜岁愿蘸着墨汁,仍旧在默写往生经文。
“那你抄着。”程藏之折一只腿,身伸长一腿,调整舒服坐姿,便一头歪在颜岁愿肩头,脸埋在他颈窝,嗅着有别于线香的振灵香气,道:“我又困了。”
因他压着的是右臂,密密经文被墨污脏。颜岁愿无言看着错乱经文,一声叹息,才道:“程大人,你先醒醒,”肩头重量一沉,他无奈道:“容本官腾出右手。”
程藏之暗自蹙眉,以为颜岁愿要把自己扔出去,却觉后背广袖拂过,当即被一只手按在颜岁愿下怀。耳边传来话语:“枕好了,不许露脸。否则,就把你扔出去。”
心河湍急,潮起浪涌。程藏之翻身躺在颜岁远腿上,仰望去,颜岁愿已经重新提笔。只能见他下颌,若方玉刻。
颜岁愿突觉心口被人覆上,还未低眉瞧看,便听躺在下怀的人说:“你为什么脸不红心不跳?我心脏都快跳上天了。”
闻言,颜岁愿便不再去瞧心口,也未扯下他的手掌,任由他覆在心口。也不应程藏之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