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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节度使,若得空,早日娶妻。”颜岁愿诚恳道,省的成日烦扰他。
“你终于感动的要嫁给我了?”程藏之当即激动的握上他手。
不远处的帘外,还有写祈祷文的大臣。
颜岁愿连忙后退三步,与程藏之保持安全距离,避免被轻薄。而后,严词厉色:“本官是男子,不谈婚,不论嫁。”
程藏之深情凝视他,语气悠然地跟过去,“我要求不高,无名无分无妨,跟你那个小情人平起平坐即可。”
“……”颜岁愿闭目不言,绝望少顷,拂开程藏之不安分的手,“请君自重。”
隔着一道金丝竹帘的赵玦,纳闷不已。午间,他家公子明明怒火冲天,不过几个时辰,就又好了?匪夷所思。
颜岁愿亦然不得其解,午间分明是剑拔弩张,程藏之这会又厚颜无耻了。真是令他措手不及。
“程节度使,本官还要写祈祷文。”言下之意,你可以滚了。
哪知程藏之稍手,从案几上抽一页熟宣,再提支笔,“来,咱们一块写。”
“……”颜岁愿冷冷看他几眼,不再理会此人。
幸而写字的案台足够长,两个人同时写祈祷文,倒也不是很拥挤。
颜岁愿依旧是一手的楷字,若凿刻在石碑一般,笔格遒劲有力。
所书内容,更加震惊神魂。
——为天下杀身,为生民殒命。
程藏之看得手腕一僵,将原来的熟宣揉搓成团,扔砸在赵玦身上。赵玦战战兢兢地接着纸团,见公子脸色乌云密布,闭口不言。
“知情人知道颜尚书在写祈祷文,不知情的,还以为颜尚书在给自己写祭文。”程藏之扯着嘴角,心里不快活。
颜岁愿答非所问:“程大人,还是管好自己。”
程藏之自然不肯听他的,当即要扯过那熟宣,却见案上一空,被颜岁愿扯走。他道:“就算你不信怪力神乱,也该写点好听的。”
颜岁愿分寸不让,掷地有声道:“这是本官毕生心愿。”为天下死,九泉之下尚能对得起祖宗。若栽在情字,属实可笑。
程藏之定睛看他许久,道:“你这般为天下着想,可皇帝呢,还在执拗着,不立后,连王朝的后继者都不要。”他嗤笑,“倒是皇帝不急,你尚书着急。”
“程节度使,注意言辞。”颜岁愿丝毫不为所动。
程藏之不爱听他这话,愈发变本加厉,“不如我上封奏疏,请夔州守居王妃上京如何?”
颜岁愿垂眸,“程节度使总爱这么火上浇油,伤上撒盐吗?”
程藏之轻笑一声,不再出言。他扯一张熟宣,提笔泼墨,写下——我之岁愿长命无疾,年年乐事,岁岁遂愿。
瞥见内容的颜岁愿一愣,当即要抽夺过熟宣,声色稍疾,“程节度使,这是为黎民百姓写祈祷文,不可胡来!”
程藏之将熟宣塞进腰带,颜岁愿果然罢手,他笑意吟吟道:“我跟黎民百姓无冤无仇,不亲不近,为什么要为他们写祈祷文?”
“更何况,这是我每岁之愿。颜尚书,是想到了什么吗?”
“……”
颜岁愿沉默着看程藏之,对方神情一副理所当然。他若是再情绪激烈,倒显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程节度使,这不是身为朝廷命官该言之语。”
“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位卑未敢忘忧国?”程藏之脱口而出几句千古名句,却是冷涩的语气,“昔年我流徙征途,天下可没有如此待我。”
颜岁愿望着他,似有疑问。程藏之顺口道:“我辗转去清水时,见惯自私自利之辈,流浪小儿的炊饼被抢,老丈镶的银牙被人凿下。颜尚书还记得我那条狗吗,一路上十几次被人捉去,数次险些被人炖。”
“……”
颜岁愿难以言语,这些年来,大宁朝的风俗教化确实恶劣。单从各道不敬天子,不听调令,擅自世袭就可以想见。
但颜岁愿绝对想不到,程藏之被海捕文书通缉时的日子。万两雪花银的悬赏金,令所有人都疯狂。程藏之为了掩人耳目,曾几险些毁坏容颜。饥饿交迫的寒夜,无人照问,只有那条路上捡来的狗,十一为他去民户偷食物充饥,跟野狗争凶斗狠抢来的包子,都叼给他。
少年郎在短短流浪几月间,看尽天下世态炎凉。唯有心间,一抹温热。
作者有话要说:
程:真是巧了,你见我,心间一热,我见你也是心烫如沸水。
颜:……作者什么时候能放弃作话?我总想打死他。
第41章
听他如此说,颜岁愿怅怅叹息,不再去夺那张祈祷文。也未有更改自己的祈祷文。
武将那边请程藏之过去先行列队,程藏之将腰间的祈祷文拿下,跟颜岁愿辞别。
杨奉先已然派人来收集祈祷文,颜岁愿却是在熟宣之上,又添几笔——请愿,中心君子,功崇业广,宜尔子孙,绳绳蛰蛰。【注】
为天下杀身,为生民殒命的熟宣覆在上,不能言说的心愿放在下。
祈祷文并不是个人烧个人的,而是统一收集,每位大臣按照品秩随机烧一叠。
小太监将程藏之和颜岁愿的祈祷文,抽出交给内侍常。
杨奉先瞧见颜岁愿那张,皱眉问:“颜尚书只有这一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