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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试图从我这里骗取什么内情。”颜岁愿没有松懈,反倒更加警惕他,“仍是那句话,这把柄就算你把颜氏十八代祖坟掘尽,也无从得知。”
    因为,唯一知道秘密的他,绝对不会在程藏之面前道出真相。
    六花阵本是在八卦图的基础改良出的阵法,本是中军为核心,六路军外围的阵法。但眼下程藏之等人分明在阵中心,占据‘中军’的位置,那对方的中军在何处?
    颜岁愿按长无烟剑,眉间情绪淹没在暗夜。他站在程藏之身前,道:“安承柄残部不知受何人之命,在成州与武州之间形成狭长战线,将来青京异动,等你突破成武间的防线,宫中已然形成定局。”
    “你若在此耗费时间与我谋算,大业难成。”
    程藏之望着颜岁愿的肩背,肩上一缕鸦发绞在他心头,勒得心头钝痛。他沉着声问:“你曾说,开蒙之时,你学的第一个字是忠。我若事成,你当如何自处?你们颜氏,又当如何行事?”
    “若我与颜庭之间,必有一战,你要帮谁?”
    眼前的夜水幻化成十年前的血泊,满身血渍的少年跌坐在冷硬的石板,眼前的父亲为保他,生生抗下一刀。霜中沾血的刀刃劈下,将父亲的一条手臂斩下,断臂滚落时溅一地浓黑血水。
    ‘阿暄,走!’因断肢剧痛,父亲咬牙咬的牙龈冒血,额上豆大汗珠,‘阿暄,这些人不是来平叛的,只是来杀人的!你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程藏之惊恐的愣在原地,直至父亲狠狠甩来一巴掌,他恍若梦中惊醒。全身的力气都被那一巴掌打了回来,来不及发觉滴在衣襟上的是泪还是血珠。
    “程藏之,我忠于天下太平。”
    颜岁愿看着程藏之,分明眼中都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心里的话。
    程藏之回望着他,忽然挥起唐刀,划出一道烈风。他笑道:“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更值得你效忠的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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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静寂间,六花阵心的土地开始往下塌陷。
    “都督,咱这是突围,还是杀下去?!”于振亢奋道。
    程藏之看向颜岁愿,问:“颜监军怎么看?”
    颜岁愿微微沉顿,道:“我自然是听都督的。”
    “……”一点套话的机会都不给。
    程藏之颇感失望,本想套一套颜岁愿来此处的目的,以及颜清跟颜岁愿说的那些话的内情。结果,颜岁愿滴水不漏,连开口问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颜庄按下颜庭诬陷程门谋反一事,程藏之始终不愿提起此事。因为那场诬陷里,颜岁愿没有任何错,甚至放生他。
    更让他欣喜却又沉重的是颜岁愿这十年。十年间,颜岁愿与中宁军的干系断的干干净净,好像中宁军中再无颜庄这一系子弟。那个颜清又始终不肯道出颜庄之死的秘密,程藏之敏锐觉着颜庄不仅是按下颜庭诬陷程门谋反一事。
    他一时揆度不出这其中隐情。
    “擒贼先擒王,先把他们那个教主揪出来。”
    “……”于振抽刀斩下黑黢黢的头颅,抖动刀身甩出血丝,“都督,你是在梦游吗?这一群乌压压的人,没个露脸的,上哪抓头目去?!”
    他抽空回眼看程藏之和颜岁愿二人,“都督,我觉得吧,咱们抓不到人家头目,但是人家可以抓了咱们头目。”
    都督应该懂他的意思吧?
    程藏之一刀抹过地下冒出鬼影的脖颈,踩着尸身站稳,朝于振踢去一具还热乎新鲜的尸身。唇角噙冷笑,“你倒是很会压榨上官啊。上次提议罚本督一个人饷银,这次提议让本督和颜尚书去套虎狼。于振啊于振,本督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粗中有细的儒将。”听着是遗憾至深的语气,却无端让人汗毛直立,“本督错把珍珠当鱼目,不应该让你破阵杀敌,应该让你摇着羽扇坐镇三军当个军师。可惜了。”
    “……”顺着程藏之的话,十几个人的刀都锋利些许,杀人的力气又足几分。
    颜岁愿也不由得暗暗扬起唇角。往昔,中宁军由他父亲治军,风纪严明,条令如钢。敢犯者,从严惩处。哪里能像程藏之他们一般松快,但这松快又不是松懈。尽管将士们都视军命如山,也极其尊崇父亲以及颜氏族人。加之父亲确实爱惜兵马,俨然有军命胜过君命之势。
    思及此处,颜岁愿唇角笑意淡去。今之兵祸,皆起源于十一年前父亲那个决定。天下太平,门庭赫奕,如何能两全之?中宁军数万将士理应如程藏之等人一般,为国为家心甘情愿的抛头颅洒热血,而不是受制于人,时刻提心吊胆。
    “都督,您到底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啊!”包围圈已然在收缩,于振音色焦急,“都督,咱们本来就没来几个人,先前又被这帮鬼不鬼人不人阴了一波,您要是在想不出一个主意,车轮战咱们都扛不住。”
    赵玦望着涌来的黑潮,终于也忍不住道:“公子,您该不会真的只带这些人来吧?莽林有没有援兵?”
    “没有。”程藏之望着无休止的黑潮,声色寒沉,听入耳中却又意外的张狂,他说:“鹰卫,足够了。”
    “……”哪够了?!
    话音刚落,忽然之间,四面天摇地晃起来。随着剧烈声响,夜色流银,有如珠圆的物件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