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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这小屋里,总比找不到人的强,若不是自己命好又遇见了他,他们穿越到唐朝就已经阴阳两隔了,相比被他误会、受些委屈,甄子彧觉得自己宁可守在这里。可不就是命好么,你自己日日夜夜求着神仙保佑的,答应了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当然也包括自由。
    游说自己成了甄子彧每日必修课,早课晚课都要上,打坐冥修,自己给自己讲道理,否则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这里安然度日。
    又一日,刘文群给他带了两件薄衣裳。
    他这是,又回来了吗?
    甄子彧看看时间,月末了。
    每到月末,刘文群便会拿来新东西,平日,如论甄子彧如何使唤他,他也雷打不动,态度十分和善,脾气十分执拗。甄子彧心里琢磨,狄敬鸿大概一个月会回来一次。
    春天到了。
    从窗口望出去,远山已经披上了绿色。
    大唐新国君应该已经继位了,外面改天换地一番新景象,似与他毫无干系。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终日望着那窗口外面的山峦发呆、作画、读书、等待。
    也好。
    甄子彧是个能坐得住的人,除了想他,想家,无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世事纷杂,守在这小屋之中,有可以等的人有能够等得事。
    甄子彧望着远山,那山峦后面似有一块灰色雾帐升起,从极目可见的地方一直伸到天空,在雾帐上方,清晰显现出另外一道山峦。雾帐极宽极长,上方的山体开始飘动,过不多时,雾帐上方的山峦呈现出一座山峰,颜色深灰,山峰上映出一座小屋。小屋下方的山峦此起彼伏游走运动,又出现了新的层层叠帐,几座山峦变幻莫测,有的坡行陡直,有的呈锯齿状,山峰的轮廓线与天空界限非常分明,山体呈黛青色,山下依稀可见双溪流动奔腾。
    这幻境与对面山崖上看到的景象近乎一致,只是比那里看到的景象更加虚无缥缈,宛若云巅一瞥,令人惊叹不已。
    甄子彧被这奇妙的景象所吸引,顾不得多想,拿起笔墨将眼前的神奇景象画了出来。他落笔神速,极快地勾勒出一幅绝妙山水图,甫一停笔,只见雾帐上方的山体逐渐向东南和西南飘散,之后逐渐变淡消失,前后时间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甄子彧惊讶地看着眼前变幻的景象,一时间忘了搁下手中之笔。这幅画太像了,只需再点上几笔墨色山岱,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幅山水图了。
    甄子彧听说过海市蜃楼,可这山间的虚幻景象,比那海市蜃楼珍贵千倍万倍,是难得一见的奇迹,没想到让他看到了。
    原来,那幅画是这样画出来的,怪不得自己无论如何临摹,都似少了几分神韵。
    那幅画画的不是实景,是虚幻的景象啊,双溪山真实又虚幻的景象。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想谁呢,如此忘神?”
    甄子彧几乎是下意识回头,欢喜道:“我们能回去了。”他回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不知何时,狄敬鸿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狄敬鸿质问他,“回哪里去?”
    两人近在咫尺,甄子彧的笑容僵在脸上。
    狄敬鸿还在生气,目光狠厉的吓人。
    片刻后,甄子彧的脸上又浮现了笑意。虽然险些被他害死,还被他关在这里三个多月,但甄子彧心里正高兴,甄子彧打定主意放下身段来哄哄他。大不了记账本,回去了再跟他算账。
    闷在屋里这么长时间,甄子彧脸色更白了,像玉一样莹润可人,他转头的一瞬间,狄敬鸿险些破了功,忍不住想要抱住亲他。这些天,狄敬鸿日日夜夜在心里怨他,竟也挡不住他这盛世美颜的诱惑。
    狄敬鸿恨自己不长记性,恼羞成怒,提高声音道:“问你话呢,要回哪里去?”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甄子彧一哆嗦,手中毛笔的狼毫上滴下了墨汁。
    甄子彧顿时不想哄人了,吓唬我,不哄你。
    甄子彧转过身去,背对他念叨了一句,“想回哪里就回哪里,与你何干?”
    甄子彧只是小声念叨一句,说是念叨,其实就是在撒娇。若是以前,狄敬鸿肯定抱住哄他。甄子彧还是那个甄子彧,狄敬鸿已经不是以前的狄敬鸿。
    甄子彧不知道,这三个多月狄敬鸿经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他只身一人摸到了幻月阁的老巢,联合清一道长等人将蔺知退追到了大漠荒山,逼他交出了幕后主事之人的名单;他将幕后主事者名单交给新皇,换来新皇一句承诺,永不为难观澜亦不命令观澜;他凭借一己之力破格升级为殿堂级判官,在观澜坐稳了院监之位,冯安然终于同意他和甄子彧在一起,只要他能将甄子彧永远关在这里,冯安然便不会再管他们的事。
    这些日子,狄敬鸿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终日和衣而眠、提心吊胆。狄敬鸿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甄子彧,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甄子彧说他想走,而且不用狄敬鸿管他要去哪里?
    狄敬鸿道:“想走?”他将甄子彧的身大力扳过来,强迫甄子彧看着自己,“你往哪里走?这世上已经没有甄子彧这个人了,观澜早就给你发了丧,为了照顾你的颜面,碑文上用的是殿堂级判官之名,怎么样,我对你不不薄吧,甄,子,彧?”
    甄子彧被他的手劲转的脱了力,手中的毛笔掉在桌上,慌得连忙向后看,“狄敬鸿,你放手,我的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