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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届问道大会,魏寻入门不久,虽实在不能说是灵力低微,但确实也是年纪小,资历浅,许清衍并没有带上他。
现在终于得以成行,魏寻其实还是抱有一丝向往的。
问道大会分两个部分,先是各门派间的清谈会,品香茗茶,坐而论道。重头戏便是第二天的逐剑会,各大派平辈的弟子间比剑切磋,共同精进。
魏寻虽是看着老成恭顺,不似个鲜衣怒马少年郎,但毕竟也才十八、九的年纪,好奇心、求知欲还是在的。他一心盼着可以聆听前辈先贤坐而论道,尤其盼着可以一观传说中岱舆山悯安派几位公子的卓然风姿。
可事实却是大相径庭。
所谓坐而论道,不过是一帮掌门间的虚伪寒暄。
没实力的小门小派忙着对高门大派溜须拍马,财雄势大的高门大派间忙着互相攀比挤兑,好不热闹。
这厢刚一阵吹捧,那边找到机会便是一番揶揄。
如此几个来回魏寻便瞧出了内里路数,但亦无妨,人情世故的事,他极为了然。
虽然没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坐而论道,心里难免失望,却也一直没忘了含笑颔首,礼数周全。
亏得他长了一副笑脸,嘴角天生有一个微微上翘的好看弧度,因而不需要特别做什么表情,也总让人觉得他嘴角噙着笑意。
不然这假笑一天下来,脸都要笑歪了。
“许掌门有礼了!”
“薛掌门有礼!”
“这位便是您的关门爱徒,寻公子吧?久仰大名啊!今日得见当真是芝兰玉树,许掌门教导有方啊,哈哈哈……”
因着魏寻这两年的名声,以往只能跟在人家后面拍马屁都凑不到近前的许清衍头一遭得了不少人待见,他虽是不喜魏寻,但这简单的寒暄吹捧,却也是很受用。
“薛掌门过奖了,小徒不才,只是略有所成,略有所成!哈哈哈……”许清衍说罢转头看着魏寻,拿出师父的威仪道:“还不见过薛掌门。”
魏寻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一个晚辈礼,“在下凛青山清罡派掌门座下七弟子魏寻,见过薛掌门。”
礼数的事许清衍向来不担心,这方面魏寻最是周全。只是越多的人跟他寒暄吹捧,他现下是受用了,却也更担心明天的逐剑会。
他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能有人看见他许清衍看见他清罡派,无非就是看着一个魏寻。
今天有多少眼睛盯着魏寻,明天的逐剑会就有多少人来者不善。魏寻的灵力修为他或是不必担心,想能赢过他的人大多也都已经不削明天的比试了。
但偏偏明天的比试赢得赢不得,他心下没底。
逐剑会说是平辈间的切磋精进,其实主要指的也就是魏寻师兄弟这一辈的人。
再往上一辈,不是座上掌门也早已誉满江湖,那些个不济的也年事已高无力再战;再往下一辈,大多不是无知孩童就是懵懂少年。
魏寻算是个特例,按年纪,比他大师兄的弟子也大不了两岁,因着他是师父的关门小徒,排行第七,上面最小的六师兄也得比他大上个大十岁八岁。
是以魏寻年纪虽小,辈分却高。
当年许清衍忙活着风雨飘摇、夹缝求存的清罡派,年纪渐长,修为却停滞不前,越发地力不从心,其实已有多年不再收徒。
眼看着再过两年自己的大徒弟也到了能收首徒的年纪,却机缘巧合,遇到了幼年魏寻。
他眼光不错,一眼就瞧出魏寻是个极富灵气的孩子,自己的大弟子尚未到收首徒的年纪修为,自己却也舍不得这么一个机会,便在魏寻的哀求下咬咬牙把魏寻收入了门中,宣布这是自己的关门弟子,排行第七。
彼时只道是此子修为或可超越自己和自己的首徒,盼着他能略略把清罡派发扬光大。
却怎么也没料到,魏寻竟成了开宗立派以来的第一人。
现下竟是生出些许后悔来——
总觉得觉得自己这庙小,怕是容不下这一尊大菩萨。
再说这逐剑会,比剑切磋不假,但为的却不为什么共同精进。
下场比试的一般会是掌门首座弟子,加上几个派中得意门生。
一般夺魁的人就不会再参加了,道理很简单,既然已经立名江湖,再与这些籍籍无名之辈同台就未免自降身份。
逐剑会是修行之人在仙门百家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机会,更是一门一派在这仙门百家中的地位之争。
接下来几年有多少弟子外修愿意拜入你门下?各方信众地盘如何划分?
日子好不好过,大抵是看这一战。
当然,这里的弟子自然不是说那些个寒门弟子,主要指的是那些豪门望族,皇亲贵胄的孩子往哪里送。
仙门百家,说是百家,其实或有门派数千,养着这么多的弟子外修,不事生产,银子从哪里来?
帮着有求到山门中来的人收个不入流的精怪,做场法事、招个魂,只是小巧,钱没多少还要被其他门派看轻。大头无外乎一来要靠着这些弟子外修的家族善捐,二来保一方安宁,吃这方供奉。
这也就是为什么清罡派百年间风雨飘摇。
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门派,要顾着脸面,要顾着百年名声,却也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和别人争个一二。高门大户的孩子不会送来他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富庶的大城大镇也轮不到他们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