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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石溪道人骑着两轮车停下来,同样满脸震惊。
    “……长三尺许,约可坐一人,不烦推挽能自行;行住,以手挽轴旁曲拐,则复行如初;随住随挽……老道试了一下,日足行八十里。”
    师祖瞳孔一缩。
    保康双眼亮如太阳。
    临近出发的日子里,保康除了日常功课,准备出发事宜,除了应对,除了胤禛弟弟之位的所有哥哥姐姐妹妹的“强烈控诉”,有空就拉着他大哥、太子哥哥、大姐、二姐……一起研究将士们的装备工具改进。
    大阿哥:“如有必要,可以在头上和脸上做一番装饰,便于在深山老林来隐藏自己,类似保康弟弟玩乐时候制作的草丛帽。”
    保康重重点头:“大哥说得对。等汗阿玛要打丛林战,和交趾国开战,可以用到。你们看这个‘瑞光镜’,可以用于远距离照明和搜索敌人。”
    太子好奇拿过来试着将“瑞光镜”对准胤祺弟弟,果然一下子就有感受,众人发现他的表情变化,都心惊。
    众人屏住呼吸等候,不一会儿就都听到胤祺弟弟喊“暖和”,一个个的,都大为惊奇。
    太子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果真好物件。我们一起给汗阿玛上一个章程?”
    胤禛走卧不离地抱着他的机械狗狗,闻言说道:“上次我们给汗阿玛上折子,有关于大清和西洋各国的外交事宜,汗阿玛只说‘已阅’。这次我们一起上折子。”
    保康眼睛亮闪闪:“胤禛弟弟的提议好。听说那位黄履庄手里还有其他,大约三十项发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京?”
    胤祉:“我刚刚打听到,这位黄履庄和梅文鼎是好友。梅文鼎就是慕名机械狗之名去拜访他的人之一。这次皇家匠艺学院开办,梅文鼎作为当世的算法大家,天文大家,必然要进京做老师,到时候……嘿嘿。”
    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有理有据,有可行性还有创新性。
    大公主、二公主安静倾听,她们已经感受到自己和哥哥弟弟们的差距,默默安慰自己,不着急,之前落下了,现在慢慢来。
    三公主和四公主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只和胤禛弟弟、胤祺弟弟一起玩机械狗。
    皇上收到孩子们一起上来的折子,对其中的道道,也是瞳孔一缩。
    黄履庄的名声他早已知道,只是他一是没有精力,一是顾虑他的汉人身份不想搭理,听内务府的人说邀请他进京入匠作出他没答应,他也就放了手。
    可皇上真没想到,这些,出自一个民间小匠人之手的小物件,居然可以用在军事上,还有大用处!
    皇上觉得,如果不是熊儿子的折腾,他可能,真的错过很多。
    皇上心里感慨万千,找到熊儿子说话,对着熊儿子好一番感叹,面对熊儿子的取笑也没有和往常一样跳脚生气。
    皇上要在五台山多待待。
    回老家尽孝刚回京的李光地送来加急折子:“小琉球事宜……郑经生病,子克爽幼,部下争权,征之必课……”
    之前皇上派遣都统彭春、副都统郎谈等前往雅克萨等地侦察,也传来消息。
    他们在达斡尔总管和宁古塔都统的协助下,沿嫩江北上,经墨尔根,越兴安岭,近雅克萨,顺黑龙江而下至瑷珲……掌握大量的军事情报,为抗击沙俄作好充分准备——小股遭遇战中,阿灵阿一枪击毙沙俄指挥官托尔布津。
    第61章
    皇上一行人是要北上, 因为京城在山西的东北方向, 保康和他师祖是要南下, 所以他们一出五台县上官道就分道扬镳。
    保康先是因为和他额涅分离, 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容易劝住了,临走的时候,又因为他兄弟姐妹们的哭声跟着哭。
    哭得来——
    “哇——哇——哇——”特有气势,特有韵律。大道上的人, 都听得心酸,都跟着哭, 侍卫们和宫人们也都跟着抹眼泪。
    可是, 等快乐大师嚎到后面一段, 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哭得打嗝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感觉自己所有的离别哀愁, 都让快乐大师哭嚎没了。皇上气笑了,皇后娘娘本来特伤心的, 也都无奈地笑。
    侍卫宫人们低头抖着肩膀笑, 只有他的兄弟姐妹们依旧哭哭啼啼的, 好不伤心。
    是时也, 天高云淡, 云淡风轻, 路边的花草郁郁葱葱地舒展身姿, 天山的太阳开开心心地挥洒阳光。快乐大师·小保康满脸泪水, 眼睛微微发红, 抬手一呼噜脸上的泪水, 一声哽咽:“要记得吃好喝好玩得好,快乐就好。”
    兄弟姐妹们也一声哽咽,重重点头:“吃好喝好玩得好。保康弟弟/哥哥也要记得,吃好喝好玩得好啊。”
    “保康一定。”吸吸鼻子,满脸坚强,“要多写信,老师们欺负你们,你们要欺负回去啊。”
    “多写信——保证不让老师们欺负。”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保康弟弟/哥哥要想我们啊。”
    “想,保康每天都想,早上起来想,晚上睡觉想。”
    众人:“……”亲娘啊,不能笑,孩子们很好,很有大人的模样,非常正经地在分别,可是,好想笑——
    四周的人极力忍住不笑出来,忍不住就低头——
    皇上感觉自己也要忍不住,皇上正要纷纷侍卫们抱着孩子们分开,就见孩子们目目相对,泪水落两腮,接着爆发出新一轮哭嚎。
    保康:“我想你们,哇——哇——”
    四公主:“保康哥哥不要走,哇哇——”
    胤禛:“说好了重阳节?哇——”
    胤祺:“时间大骗子,哇——胤祺要和保康哥哥一起走,哇哇——”
    一时间,四个小一点的孩子一起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大一点的孩子也一边抹眼泪一边哭泣不止。
    皇上:“……”
    再也忍不住的皇上一个眼色,侍卫们齐齐上前,一人抱住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抱着他们进去各自的马车,接着就是大队人马一起行动的车轱辘声和马蹄子声。
    小孩子们正满心不舍,还没有分别的亲亲抱抱,就让他们的汗阿玛给强行分离,那个伤心啊,又气又更能哭嚎。
    他们的汗阿玛:哭吧哭吧,就当童谣曲子听了。
    孩子们是真的难过,一个个的哭得满脸通红;太皇太后在马车里手捧厚厚一叠手抄佛经,轻轻摩挲,泪眼朦胧。皇后娘娘从马车里探头出来望着儿子和他师祖南下的队伍,只能看到道路上的烟尘弥漫,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南下的保康,同样望着他北上的大队人马,透过漫天的尘土里隐约看到迎风招展的一杆杆大旗,眼泪又哗哗出来。
    他的额涅,他的兄弟姐妹们,他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才能见到他们。
    “哇哇——师祖,师祖——保康难过哇——”保康在师祖的怀里“啼天哭地”,师祖自然是一边给擦眼泪,一边给他顺着背,口中还好好哄着:“保康想保康的额涅和兄弟姐妹们,师祖知道。”
    “师祖哇——”又两颗大泪珠子落下来,抓着师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保康哇哇哭啊,还没分别他就想了,现在分开他更想了。
    可是,这到底是不一样的。他跟着汗阿玛回京,和他师祖分别;他跟着师祖南下,和额涅、兄弟姐妹们分别,不一样。
    师祖当然也听出来小徒孙哭声里的“不同”,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酸的带一点点苦。
    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可以照顾小徒孙,不管怎么说,保康临分别之际,看他汗阿玛的眼神儿顺眼很多。师祖耐心哄着,充分表达他对小保康的难过的理解和认同。
    保康哭出来后心气儿顺了,一边和他师祖撒娇一边哭嚎,哭累了,就在师祖的怀里睡着。
    临近午时,师祖自己都口渴,可小孩子们就是能这般不吃不喝地哭啊哭,这或者就是小孩子的好处,想哭就哭。师祖想起太皇太后眼里克制的泪水,心里默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拿着温热的湿毛巾给小徒孙擦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泪水,给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睡姿,瞧着他酣睡的模样,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忍不住笑出来。
    保康在睡梦中感受到师祖的气息,嘴角上挑,也好似笑出来。
    …………
    马蹄子踢嗒踢嗒,马车轱辘轱辘。皇上给安排照顾他们的人手并不少,加上保护他们的侍卫们,也称得上一个浩浩荡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一看侍卫们都是见过血的,身上明显都带着武器,这么一个队伍行走在官道上,自然是顺利得很。
    保康和他师祖南下的路线是从五台县去河北石家庄,从石家庄去山东德州,转道去济南府,从济南府坐船南下,去看他的老师顾炎武,再去浙江见帮他做字典的黄宗羲等人。
    一路游山玩水,拜访各大寺庙,地方名人,比如在家乡济南淄川县休养身体的蒲松龄,在曲阜修家谱的孔尚任,老师石溪道人要去南京见的友人等等,这就是他们的南下行程。
    保康一觉醒来,美美饱饱,揉揉眼睛从马车窗户里探头,临近中午时分,官道上人还不少,就是天气不太好,有点阴,准备下雨的样子,但是,湿热的空气使得蜻蜓聚集在官道上空盘旋。
    保康小小的惊喜:“师祖,看蜻蜓。”
    师祖提议:“保康要不要画一幅蜻蜓?”
    “要。”
    保康的大眼睛闪亮,难得看到这么多蜻蜓聚集,队伍停下来准备用晚膳,保康有条不紊地解决完“人生大事”就迫不及待地和蜻蜓们玩耍。
    “大飞飞,停一下。”大飞飞最顽皮,保康要观察大飞飞的翅膀。
    “小飞飞,飞高高。”小飞飞最乖,停在他的画纸上不动弹。
    “谢谢飞飞们的妈妈,保康不要吃蚊子、苍蝇、小飞娥。”飞飞们的妈妈认为他也是小幼崽,需要喂食。
    “飞飞爸爸说得对,我们去池塘边玩耍。”保康发现这边的光线暗下来,搬着画具和画板去官道一边的小池塘。
    保康和蜻蜓们玩得不亦乐乎,照顾他的人都是五台山上的“旧人”,都知道他的玩乐习惯,知道大小动物们花草树木们对他们快乐大师的亲近,都笑着一面慈爱地观看。
    几个武僧和师祖一起念经,微微睁开眼睛确认侍卫太监们都跟着,也就放了心。保康因为有蜻蜓们的帮助,这幅《蜻蜓嬉戏图》画得特传神,特形象。跟着他们南下的石溪道人拿过来一看,惊叹不已。
    “嗯,快乐大师这幅画好,蜻蜓好似活得一般跃然纸上。”
    快乐大师·小保康听到老师的夸夸,骄傲,看向他师祖。
    师祖的眼神里和声音里都带笑:“嗯,再接再厉。”
    保康嘻嘻笑,扑到师祖的怀里撒娇耍赖。
    …………
    大队人马启程,保康跟着石溪道人学习吹埙,要陪师祖下棋。
    师祖:“……好。”
    老少两个摆开棋盘,保康这个刚刚记住围棋规则的小胖娃娃,兴致勃勃、斗志昂扬地要和他师祖大战三百回合。
    师祖:“水平高的与水平低的下棋,高手执白,水平低者执黑先下。”
    保康:“师祖位尊,执白先下。”
    师祖:“对局前四个星位要摆上黑白各两个子,是为‘座子’。布局变化要谨慎。”
    保康落子如飞,一副准备充分,成竹在胸的架势,一子落下,立马眉飞色舞,似乎为自己的一招妙棋而陶醉:“师祖,保康已经记住所以的招式诀窍。”
    师祖:“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
    保康:“……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师祖,保康下错了,保康不要摆大龙了。”
    师祖:“确定?”
    保康抬手挠耳朵,特犹豫,特不确定地回答:“……确定。”
    师祖微微笑:“棋盘方而静,棋子圆而动——青松林下任他顽,绿水涧边随洗濯。”
    保康:“……”
    这不是《西游记》里花果山猴子们的玩耍?
    攀枝,采花觅果;抛弹子,邷么儿,跑沙窝,砌宝塔;赶蜻蜓,扑八蜡;参老天,拜菩萨;扯葛藤,编草巾;捉虱子,咬圪蚤;理毛衣,剔指甲;挨的挨,擦的擦;推的推,压的压;扯的扯,拉的拉。青松林下任他顽,绿水涧边随洗濯。
    多么幸福快乐的生活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