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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远庖厨,陛下却愿意为了爷您近庖厨呢。”问情笑眯眯的看着他,道,“爷试试?”
于知非放了一口进嘴里,味道不算太糟糕,就是有些偏咸。
等到于知非吃完了,问情才开口道:“奴婢依爷的意思打听了一下,听说昨夜里,虞……皇后娘娘等到了亥时过去,就自个儿掀了盖头,把宫里的好多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碎。我听人说她是个端庄识大体的,却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刁蛮的一面……”
于知非道:“替我更衣。”
“爷今天穿什么?”
于知非抬了抬眼,道:“穿那件银灰色的吧。”
问情诧异的看着他:“那一件?爷不是一直都只看着,不怎么穿的么?是不是太隆重了些?”
于知非平日里只在宁宫待着,穿的都非常的随意,那件却是他所有衣物之中最隆重的一件,住进宁宫后他从未穿过。
于知非笑了笑,道:“今日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自然要穿得隆重些,以示对她的尊重。”
问情愣愣的看他半晌,才飞快的点了点头。
巳时,那个要见的隆重的人派来了公公宣召。
送走公公,问情惊得嘴都快合不拢:“爷,您怎么知道太后娘娘要见你?”
“你啊,”于知非摇了摇头,“还是平日里思虑太少了些。”
怎么可能不见他?
当今的太后娘娘虽非于渊天的生母,但从十二岁于渊天过继给太后开始,就一直由她带着了,更何况,虞子婴还是太后的亲侄女,发生昨晚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不召见他?
于知非自从住进这宁宫开始,便很少见人——而太后也像是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从未与他见过面,甚至连传话都没传过一句,彼此两不相见,两不相厌。
可昨天晚上于渊天来的这么一出,无疑将他彻底的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于知非已经许久没踏出过宁宫,乍一看到外面的景致,反倒是停下脚来欣赏了好一会儿。
事实上,宁宫外不远处便有一处梅林,此时正值隆冬,梅花怒放,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艳红色,像一幅刚画完,连墨迹都没来得及干掉的花,站在树下只轻轻一动,便有极小的花瓣从枝头细细碎碎的洒下来。
问情仰头看着,突然开口问道:“爷,回来的时候摘几朵回去放着?”
“不必。”于知非垂下眼,淡淡道,“若是喜欢,就该让它在这枝头绽放,何苦采撷锁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宁宫。”
问情大抵是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一时哑言。
于知非轻碰了碰枝头,道:“走吧。”
问情连忙跟上对方的步伐。
只走了没几步,梅林旁的假山突然传出来小姑娘议论的声音,话语里明显带上了“于知非”的名字,他侧头看了一眼,姑娘浅绿色的裙角从假山里露出一角来,脆生生的色彩,是独属于春天的颜色。
那姑娘声音也是极脆的:“听说等了一夜也没等来陛下呢。”
“嗨,这不是挺正常的么,你没听说过坊间流传的那句?”
“咿?你说的可是六——嗳,如今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了——说的可是从前称他的那句举世无双?”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啦,”另一道声音插进来,“如今都叫他蓝颜祸水呢。不过长得确实是好看,怪道迷得陛下新婚之夜都顾不得皇后娘娘呢。”
“这算什么?我还有听到过喊他男妖精的,可不就是个吸人精气的男妖精么——”
……
于知非听着听着,嘴角突然扯了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他这边且还没着急呢,那头的问情已经被怒气刺得满脸通红,抬脚就要去拉人。
“你们这些小浪蹄子浑说什么呢!”问情一把冲进假山里,揪住那一角翠绿的衣裳,一个巴掌呼了上去,“谁给你们的胆子妄议天子的?!”
里面尖叫一声随着一声,大抵是有个位置不算低的,如此情况下竟还多说了一句:“哎唷,这不是六爷的身边人么?怎么,被我们戳中了实情恼羞成怒了?”
问情骂咧咧几句,直接将人给扯着摔了出来。
那约莫是个嬷嬷,摔在地上的瞬间还要张嘴再骂,却不想眼里突然闯入一片银灰色的衣角,一双价值不菲的鞋,登时汗毛直竖,颤颤巍巍的抬头一看,迎上一双平淡无波的眼和微勾的嘴角。
她一阵筛糠似的抖动起来:“奴,奴婢见过六爷……奴,奴婢该死,这舌头该拔了去!爷饶了奴婢!”
说着抬手朝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起来。
问情将人全都给推了出来,先前还在耀武扬威,如今却可怜兮兮的跪了一地,一边抖一边哭。
问情一脚蹬上那嬷嬷的胸口:“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拔了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那嬷嬷趴在地上,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问情气得直喘粗气,扭头一看,于知非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由得一愣,开口唤了声:“爷?”
于知非这才挪开视线,放在那嬷嬷身上问道:“谁教你这么说的?”
那嬷嬷抖得更厉害了几分,说话时舌头与牙齿打架:“是,是奴婢多舌,没有任何人教奴婢。”
于知非“哦”了一声,念道:“祸水,男妖精……”他突然觉得可笑,谁能想到,六王爷居然也能同这两个词汇沾了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