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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到时候连风伤势真的太重,他也自信,忍痛拿出一点宝贝的太岁肉,这小子肯定就被治好了。方征摩拳擦掌地准备把对方挪回自己住处。
方征虽然表面装得嫌弃,内心却是雀跃不已,他走到连风床边,想把他抱起来,美其名曰“转移场地”,还是以公主抱的姿势——
他刚一抱起就差点打了个趔趄,感受到强大的地心引力,怎么那么重?方征简直怀疑他身体是合金做的——不应该啊。方征盯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表情的少年,对方身体又没有肌肉,只是骨架子大罢了。自己力气不至于这么个小家伙都……
方征不放心,捉住连风的手臂,怀疑般打量了半天,又捏了几下。
的确没肌肉,皮肤下面连点肉都摸不出来,反倒骨头硬得跟铁似的,到底是什么?
“你体重不对。”方征一脸沉郁,仿佛是什么天大事情的严肃口吻。
连风乖巧看他,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星祭长每天给我们吃的东西加了什么……”
那清秀模样尤其无辜动人,方征心一软,心想搞不好吃了什么东西,骨头密度特别大,挣扎着咬牙把人抱起来,脖颈滚落汗珠,深深吸气用力——
就不信抱不起来了。他方征什么时候为这些事情烦恼过?
方征为了对抗地心引力付出了艰难的代价,终于摇摇晃晃把连风了抱起来。
在他屏息凝神的时候,连风还好奇问:“为什么你要把我移过去?”
“因为——我——治得——比——他们——好——”方征艰难憋气,男人不能输。
方征摇摇晃晃地把连风抱到自己的房子里。终于在床上放下来的那一刻,仿佛被大赦般喘了口气。
方征的房子搭得很大,床也摆了好几张,他把连风移到一张不常用的床上,给他身上盖着兽皮拼成皮褥。
方征盯着他:“你都不问我叫什么?”
连风一愣,垂下眼皮,很乖地问:“您,您的名字........”
方征喘着气,取屋角下方一个小竹筒。那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竹,砍成筒状,用竹管引流雨水储蓄的水。
“我叫方征。”
“征哥哥。”连风的称呼差点让方征一口水喷出来,叫叠字会显出一种别样的……幼稚感。虽然最初听起来有点怪,但方征决定不提醒他改口。
方征视线若有似无地瞥向连风,发现他也在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心想:这个小东西,倒是个会察言观色,准备讨好自己的。。
方征并不反感这种心计,弱者的本能罢了。
正好仆牛来到方征门口,门开着径自走来。
“绳子。”他声音沙哑,来找方征借东西。
仆牛这几年已经把身上过长的毛发刮了很多,但因为没有剪刀和小刀等锋利工具,刮得不算干净,浑身黑红茬茬的,他身上也已披了兽皮,穿得像人样了。但脸上没鼻子没耳朵还是有些吓人。连风受惊般缩回床头。
仆牛喜欢捕猎后用绳子勒住猎物脖子,每次借后都会磨损,方征懒洋洋道:“老规矩。”
“角蹄爪都给你。”仆牛从方征手上接过绳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身后颤栗的少年。
“外人怎么跑你屋里来了。”
“不要问那么多。”方征警告般瞥了他一眼,仆牛耸耸肩出门去了,回头他瞥了一眼方征放在门口的歪斜大肚般的半成品泥缸。
“酿不出来的,有熊氏后裔才知道怎么造酒。”
“知道。”方征叹了口气。
酿酒要用酒曲。方征用的原料是每年产粮还不够作为主食的稻米。他用大石头做了石磨,把米碾碎后煮熟,等它长出曲霉。但这种菌的生长存活温度湿度等条件,方征并不清楚,现有的技术掌控不了温湿。所以尝试屡屡失败。
仆牛有很多秘密,关于三苗,关于那只大青龙。但是他不说。仆牛不经常待在部落里,他要捣鼓虫子,方征就让他住在山里面去,免得吓人。据说他居住的那一片,可怕的长相和乱窜的毒虫经常把附近的动物都吓跑。
仆牛走后,方征难得地转过头,展露已经许久未有的温和,问连风:“没有吓着你吧?”
连风小声道:“他脸被刺黑了,是‘黥’,鼻子和耳朵也受了‘劓’和‘刵’。他犯了什么错?”
方征有些惊异地挑眉,倒不是为了连风的知识面,毕竟刚才已经知道星祭者很博闻了,他带着期待反问——
“为什么你问的是‘他犯什么错’,而不是‘他被谁打败’?”
这个时代,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所谓的对错从何而来。仆牛是战败受刑,以这个时代的观念看,跟对错无关。连风如此发问,就好似他们有一套与胜败无关的对错标准似的。
方征心中隐隐雀跃,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能和人谈论除了生存必须品之外的话题了。
可是那样,这一生该有多难挪过啊。
连风一瞬间有些紧张,很快恢复镇定道:“我不知道他是士兵,如果奴隶犯了错也会受这些刑的。”
方征挑眉:“你口中的‘犯错’指什么?”
虽然用脚指头也猜得到,大概率类似奴隶杀人、奴隶逃跑、奴隶不听主人的话之类的事情。
早期的原始奴隶制国家,还有别的社会问题吗?
话又说回来,既然在冥夜大长老他们的口中,“祖姜”是个原始社会晚期母系氏族国家,那应该还未进化到奴隶制。惩罚方式倒是不罕见,毕竟是蚩尤传下来的用刑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