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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鸦先是一惊:方征怎么知道了他们的宝物?但随即又为方征居然不动心而感到难以置信,更让他们无所适从的是方征话里的信息:什么叫不作奴隶但要守规矩,什么叫尊重他们习惯,什么又叫做保证你们自由……都是些很陌生的概念。他们听得迷迷糊糊,其实那些字眼都很简单,隐隐明白大概的意思,觉得美好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我的征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子锋把他们脸上的迷茫看得更清楚,“爱信不信,我们还要赶路呢。”
其实比起眼盲的方征来说,这些厌火人更直接畏惧的是能瞬间致命的子锋,但见他对方征马首是瞻,方征的实力看来更不可小觑。
方征道,“你们要我帮忙,我给你们指了路。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们真的要赶紧走了。”
“那,那里……”厌火小孩子怯怯拽住方征的裤脚,“怎么去呀?”
方征计上心来:“不可以白去哦,毕竟我那里,有山有水资源多,又没有宗主国势力,里面住的人也都很好。你们想去的话,稍微有点诚意吧。”
火鸦几人交换视线,“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把‘三珠树’献给你。”
方征心头讶异,原来不是寻常的树,而是“三珠树”?那是《山海经》中特有的神树,生赤水上,树如柏,叶如珠。典籍上说“黄帝曾游赤水的北边,登昆仑山,返回时不慎将玄珠丢下,这三珠树或许就是当年玄珠有感而化”。
子锋凑在方征耳边,轻声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树林深处最大的一棵,有七八人高,一点虫痕都没有,征哥哥,这也该是种灵物吧。”
这江边土地,虽然历经冲刷,但还十分牢固,想必也是树固风沙的功劳,灵物如果使用得当,适配生眼,就能涵养一方水土。但如不经贤德者化育,就很难发挥完它的作用。
方征沉吟着对厌火人道:“这东西是不是带不走?你们说献给我,我又怎么用呢?”
厌火人道:“这棵树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动过,我们怕一走它就被夏渚人霸占,也怕如果我们移动,它立刻就死。以前我们曾经砍过它的一根枝干,它没有受影响。你可以砍一根枝干作船,这棵枝干的味道很特别,不用丢祭品下去,神灵也会放行的。”
方征权衡利弊道:“好,我答应你们。”方征拍了拍不知何时溜到他肩上的小紫狪,道:“你让你那个小老弟给他们带路吧。”
小紫狪吱吱对着空气中叫着,不一会儿那只白面果然兽就从石头后面抓耳挠腮跳出来,方征道:“你们跟着这只老猴子,就能到我那里去。路上注意隐蔽,到了山谷里有人接应你们。那棵树你们还是连根迁移吧,说不定在我那里可以栽活呢。”
这时候方征还不知道,厌火人中也只有上年纪的人记得那个预言,但是年老的厌火人已经衰亡,预言失落了,如今这些年轻的厌火人也不知道,这棵从黄帝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三珠树”,其实是能结果子的,但在这风急浪涌的江边,穷山恶水的,从来没结过。预言中说,只有真正到了天选之地,遇到了命定四海的君主,才能结出果实。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厌火人带方征来到树林深处的“三珠树”旁,方征看不到那叶圆如珠的繁茂之景,但摸得到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树干。厌火小孩手舞足蹈告诉他们,方征那黑色长剑刚才一下子就把树砍断了,这些厌火人就爬上树,借方征的剑去砍一截枝干。但是那把剑在他们手里就跟普通铁器似的,只在树干上留下一道白痕。
方征不信邪,准备爬上去亲自试试。子锋抱住方征道:“征哥哥,我托你上去。”在子锋帮助下,方征顺利摸索爬上树干,拿着重华剑去锯旁边斜逸的一根枝干,只挥动了一下,那足有腰粗的枝干就从中间齐断,掉落在地面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剑……还会挑人?”那些厌火人目瞪口呆,神色非常复杂地望着方征。
他们剖开树干制成圆木舟,载着方征、子锋和獬廌驶入江心,老猴子在江边挥别它的“老大”,发出可怜的叫声。方征回头见那些人已经拿出石耜准备刨土挖树,也不知能不能顺利移植。
船行驶到江心,果然没有出现什么风浪。忽然间灵狪又在方征肩头吱吱叫起来,只见前方竖起两只软软的,类似巨乌贼触角腕足的东西。
方征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到旁边“连风”浑身都绷紧了。他拍了拍“连风”的手背,低声道,“我没有感受到杀气。”
“我也没有。”否则子锋就一箭射过去了,依然紧绷着神经,小声把前方景象描述给方征听。那两只足有人高的触角末端,水下方不知是多么骇然庞大的怪东西,可是此刻并没有作浪也没有掀波,两只触角分列两旁,就好似夹道在欢迎,友好打个招呼似的。
“这树真有那么神?”方征低声问。
“也不知是不是上古有什么渊源。”子锋亦是震惊不已。
岸上的厌火人见此全都哆嗦跪了下来——他们从前用“三珠树”制作的船,驶到江心虽然也没有被攻击,但那东西也不会冒出江面,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
子锋神色变得有些抵触,那两只软绵绵的触手,竟然渐渐靠过来,软软的搭在船舷旁,方征亦闻到浓烈的河腥味道,低声吩咐子锋,“别出手,它不像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