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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没有普及进化论,“从哪里来的”这个常识,大部分人还是信奉女娲造人那一系列神话。华胥人的文明被封存得太久,挖掘出来的玉雕版也没有广为流传,除了上层的一些政权领袖,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轩辕丘人首蛇身的真相。
“为什么呢?”那些人顺着方征的话提出疑问,这是个直击心灵的问题,很多人悄悄在心中问自己。
方征在脑中快速推演着,如果他要借用神意的名义,那这个“神”必须站在人的一边,才能获得人的拥戴。那么人的“痛苦”就得找另一方替罪羊。
“因为神有两方!”方征大声道:“有善意的神,赐予人生命,祈盼创造一个和平的、守序的、平安的、繁荣的世界;但也有恶意的神,夺取人的生命,诱.惑人产生仇恨和杀意,给人播撒疾病的种子、驱使猛兽去捣毁人类的家园,肆意操纵天灾的力量,以人类的痛楚为乐。善意的神为了救世,就必须根除恶意的神播撒在世间的邪恶。”
方征的话十分有煽动性和说服力。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们开始一步步被诱导着回忆往事,逐渐为生活的悲惨找到了可以归罪的根由。
“可是,”有人疑惑发问,“如果神使真的是帮助我们,为什么是要杀人,而不是去除掉害人的猛兽,或是改变干旱的气候?”
听到这话,另一些逐渐有点被说服的人,也露出若有所思的怀疑。方征可不能让怀疑继续扩大,不能功亏一篑。他灵机一动继续道:
“因为那些被摧毁的城、要塞、农庄……都是被洒下了恶神种子的。那些种子已经不在外界,而进入了那些人的心里。疫病在蔓延、口角纷争不休,无论怎么拼命劳作也不够吃喝,常年挨饿受冻,你们自己回忆一下,他们是不是好勇斗狠、情绪极端,经常散播分裂和仇恨的言论?所以必须被斩除!只有杀掉他们。才能杜绝恶种蔓延!”
方征心中在抽痛,他来自文明的时代,却必须借用这套在他眼里“封建”“愚昧”“不科学”的理论,给这些人洗脑对这个世界错误的看法——可是,他不得不如此。否则,在这种生产力落后的环境中,他要如何保住子锋?又如何再次建立权威?
方征在心中暗叹息:父亲,我终究,变成了这样的人。一个借助“神授天权”力量的,或许勉强可以称为有封建特征的统治首领。这样的思想洗礼一旦完成,或许要持续很多年,人们才会重新去质疑自然界现象,慢慢启发科学的种子……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做,才能解除这场危机。
即便有些自我厌弃,方征“洗脑”的角度也十分巧妙,那些死去的禹强营战士们,有不少都快要到年限,所以脾气并不好。他们训练强度大,任务压力重,不少人的心智都很暴戾。他们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如果放在后世,就叫做或多或少都染上些心理疾病。方征猜得八.九不离十。选择这个作为切入点,很多人逐渐信了。
有人“噗通”跪在地上道,“我曾经也有很坏的念头!我是不是带上恶神的种子了?”
“没关系的。”方征立刻趁热打铁,“如果神使不杀,就说明能拯救。很多人都被恶神播撒过种子。只是有些人让种子长成了大树,有的人的种子没长大。接受善神的拯救,就能根除。”
“怎样接受拯救?”那些人又十分怀疑地看着方征。
方征心头苦笑,如果是某些宗教,基本上无外乎交钱盘剥的那一套,什么洒圣水卖符咒。但方征他套用了宗教洗脑的模板,并不是为了牟取个人的利益,他只想要这些人无障碍地拥戴和平的生活方式。
“只有一个办法能祛除恶的种子。那就是好好创造价值。”方征看着一张张迷惑的脸,“价值很多种来源。首先是生产劳动,不要干活偷懒,荒废田地。其次要好好地照顾家人,你们现在已经是单偶制的族群,丈夫和妻子不能背叛,要同心协力抚养孩子,抵御风雨。再者要在部族中尽到责任,互相友爱、照顾族人。人类非常脆弱,离开了社群无法生存,我们必须拧在一起,才能避免恶种侵入心中。为此要传承好的文化,不忘记祖先为了保护生存空间付出的牺牲努力,不忘记生存至今的奋斗历程。让好的变得更好。让坏的被消灭遗忘。唯有如此,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过上和平繁荣的生活。”
有些人边听边点头,可是方征这番话虽然动听,对于战士们来说,还是有不切实际之处,他们又质疑问道: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别人要来打杀我们。我们肯定要打杀回去。谁不想过和平的生活?可是没有办法啊。”
方征点头道:“这就是神使力量的真正作用。力量必须存在,虽然我们渴望和平。但总也有人不愿意维持和平,他们放任心中的贪婪,要来侵占不属于他们的资源和土地——什么资源不够的借口,那都是贪婪。这世间的人,其实并不算特别多。只是缺乏力量,无法捕猎太多猛兽,占据不了地盘,才会资源不足。有了神使的力量,能保护族群。消灭猛兽,扩张更肥沃的土地,就无需去贪婪地侵占别人。这世间太大了,如果天涯海角的土地人类都能踏上,能养活多少人,你们知道么?”
所有人都以新奇的目光看着方征,他们从来没想过,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方征待继续说,忽然从旁边的山头传来几声清脆的鼓掌声。方征抬头,是虞夷的“老国君”,当然,他的身形外貌属于“大王子”,他意味深长地遥瞰方征,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