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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芯
    第68章
    屋里十分安静, 隐欲大师一个人守在虚慈床前,见二人来了,躬身行了个常礼, 看着秦筝道:“施主的药给方丈服下后, 气色好了不少,实乃良药, 老衲代方丈谢过两位大恩。”
    苏耽瞥了一眼虚慈,嘴皮已经是深紫色, 淤血积于胸口压迫了全身血液流动, 压得他呼吸带着痰声, 感觉随时会一口气憋过去。卫冰清那一掌没有当下要了他的命,不过现在看来断气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了。
    他郁闷地盯着秦筝的后脑勺,这人根本救不活了, 非拉他进来蹚浑水做什么,而且还是少林的浑水!
    却听秦筝谦虚道:“家父和我从医几十年,偶见江湖客受这样的伤,便有心钻研,今日能帮上方丈实乃荣幸。不过, 方丈要立时苏醒恐怕还要废些功夫, 若大师放心得下, 还请在外稍作等待, 待我二人为方丈把个脉才好对阵下药。”
    隐欲面露难色, 不太放心把两个陌生的人留在此处,秦筝料到他心有芥蒂, 又道:“要不,父亲先随大师在外研究下咱家的独、门、秘、方,我先给方丈把脉听诊。”
    “独???对!独门秘方,那个,大师请跟我来,我看看这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药材……”苏耽还算机灵,带着隐欲出去了,正好给秦筝有足够的时间去问话。
    虚慈虽伤重,可并未躺着,他盘腿端坐在床榻上,安详得像是在诵经,要不是满额大汗和嘴边淡淡的血迹,根本瞧不出来这是个已经要死的人了。
    “虚慈方丈,在下冒昧用这样的方式来见你,还请不要介怀,可事已至此,在下实在有话要向方丈说个明白,他日黄泉之下,你我也都能各自心安!”
    秦筝把话挑明了说,果然见虚慈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半响才吐出几个字:“老衲……大限已到,施主何人?”
    “秦筝。”他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这一礼是为敬重一代宗师走到末路而行的。
    虚慈认得他的容貌,也曾对少年俊杰怀抱着几分期待,此时再见,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怒气,却最终被沉痛给掩住了。
    秦筝毫不躲闪,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少林心法《无相般若》并非我偷的,更没有把它交给魔教,我现在告诉方丈实话,是相信你或许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也知晓幕后主使是谁,而这些也正是我想向方丈求的真相!”
    秦筝看见他眼底讶异,没等他开口,自顾自从怀里拿了本秘籍出来,摊开来放到虚慈面前:“这是我偶然所得,应该只是个拓本,给我这东西的目的,我猜是想让我明白自己中了他人的圈套,我稍稍翻过,和卫冰清所用心法如出一辙,既是少林的东西,不论正本副本秦筝理应归还,请方丈收下吧。”
    为了让虚慈可以看清书页上的字,秦筝还往前推了推,态度诚恳。
    “你没有做过,为何当时要认?现在又矢口否认,如此反复,叫人如何信服。”虚慈闷声道,没有看那本秘籍,而是抬着疲惫的眼皮观察着秦筝所作所为,虚弱得仿佛随时会闭上眼睡过去。
    “此事说来话长,我来这时间不多,请方丈信我,我认与不认都是因为恩义,从头到尾没有动过任何坏心,若非如此,我哪敢找上门来在方丈面前信口雌黄。”
    秦筝腰背挺得笔直,又道:“方丈昏睡的时候,卫冰清已众望所归地接下了武林盟主之位,地藏神教的人现在在山下聚合,欲攻打黄台山。时间不等人,我想请方丈给我说句实话,当初是否是他提议将少林武当两派秘籍交于广寒封存,你们又为何下得了决心答应他?”
    虚慈听闻,全身一震,剧烈的咳了起来:“少林未发话,凭什么他就坐上了盟主之位!魔教人胆敢此时来犯,定和正道之人有所勾结,他们……咳咳咳……”
    虚慈嘴角又开始溢血,秦筝匆忙将瓶子里的金丹拿出来,不容他反应便塞到了嘴里:“动怒无益,卫冰清能稳稳坐上这个位子,还多亏了梅庄和隐悲大师为其撑腰,方丈的身体状况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恕晚辈冒犯,这药只能吊着最后一口气,情非得已秦筝也不愿这样打扰你。”
    “秦筝!秦筝!”虚慈枯槁的手突然握住了秦筝的手腕,颤抖着道:“无相般若和不破不立本就来的不正当,卫冰清想拿到地图,为了……为了打开魔教圣女的墓穴,不能让他得逞!否则里面的东西被拿到了,别说其他门派,武当少林都归虚妄,他一人独大,这个江湖就成他一个人的江湖了。”
    秦筝诧异道:“广寒山庄保管着的东西就是地图,方丈言下之意,卫冰清并未得到完整的地图?”
    虚慈闭上了眼睛,皱着眉摇了摇头:“若是得到了,他用得着只偷学了我们两派的武功么,随便往那墓穴里拿一本出来,都够他称霸武林再不逢敌手。”
    秦筝一惊:“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虚慈没有回答,闭眼思考了好一会儿,自知命数到了,坦然地睁开眼道:“秦筝,你找我求个明白,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别的?若是为了你自己,我连走出这道门的气数都没了,你的清白名节恐怕不要指望我。如果是为了别的,究竟是什么?”
    秦筝柔和地笑笑,真诚道:“我烂命一条,活着都不易,名声于我早就是最不要紧的东西,我不是为了自己。”他眼神略有黯淡,道:“广寒血案里妄送的两条人命,一个是我娘亲,一个是我亲妹妹,我是为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