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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清自顾道:“让我想想,年少意气时杜大人定有着鸿鹄远志,只是如今,大人已经与他们同流合污,不复当年了。”
    闻言,杜源猛然瞪着他:“你知道什么!”
    许是发现他的意图,杜源很快平复下心情:“你别指望用激将法能有用,我已是罪人之身,押解上京后自有刑部和陛下定夺,眼下我无话可说。”
    原先就知道杜源不是个能开口说实话的人,这样的结果也就不奇怪了,宁清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起身道:“州府的官兵虽不济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上落霞岭前杜大人定动了手脚吧?我只是有些好奇,杜大人效忠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他没看错的话,杜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随后就是一副‘你就是说地天花乱坠我也绝不开口’的表情。宁清笑了笑,不甚在意:“无妨,日后总能知道。”
    出了杜源的牢房,费添问道:“就这样放过他?”
    “他是不会说的,再逼,他能直接当着你的面咬舌自尽。”
    朱御长叹一声:“可惜了。”
    许多学子,自恃十年寒窗,骨子里有股清高,入仕前都觉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可到头来,多半人是近墨者黑,年少时的远望,想必自己都记不清了。
    未免两人串通,林若德的牢房与杜源离得有些距离,方到门口见着人,林若德便伏在地上:“各位大人,是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做出了这大逆不道的事。”
    费添嘲讽道:“你这也叫一时?怕这鬼是上了你的身了吧!”
    林若德将身子伏得更低,不敢反驳。对于林若德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就不必非太多功夫,直来直往即可。
    朱御道:“起来吧,我有些话问你。”
    林若德直起身,却不敢爬起来,佝着背跪着,恭恭敬敬道:“大人只管问,我定知无不言。”
    “落霞岭上的南蛮人是何时来的?”
    林若德想了想:“约莫五年前,和杜大人差不多时候。”
    “你可知他们怎么进关的?”
    林若德愁眉苦脸道:“许是分批慢慢从那些交界村庄进来的,事实如何我也不知。”
    朱御看了眼宁清,示意他接着问。
    宁清笑着眨了眨眼,轻轻戳了林若德一下:“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你说的这些实在没什么价值,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林若德狐疑片刻,谨慎地盯着他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那批粮草到哪去了?”
    林若德愣了愣,苦笑道:“这你们不都知道了吗,都拿到粮铺里卖了。”
    宁清啧了一声:“老兄,你这太不厚道了,压根没有诚意啊。”
    “什么意思?”
    “户部一年给宣州赈灾是十万石,宣州收成不好,却勉强能自给自足,用不了多少赈灾粮,原属于荥川的粮食只有一部分进了粮铺,每年约有五万石不翼而飞,难不成被你吃了?”宁清又道,“宣记粮铺的账本我都看过了,你可需要再看看?”
    林若德彻底慌了神,忙去抱住朱御的腿:“大人,小的愿意说,还望大人饶小的一命。”
    朱御颔首:“你实话实说,本官才能保你。”
    林若德喘过气,低声道:“在落霞岭上有一处前人留下的穴居,十分隐蔽,旁人难以找到,每年朝廷的粮草发到荥川边境后便会被拉到落霞岭存起来。”
    这也就解释了昨日林若德为何也出现在落霞岭,不是去送死的,是杜源知道藏粮的地方已不保险,特让他去想法子转移阵地。
    朱御问:“这么说,你应该找得到地方?”
    林若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林若德带路,魏尧领着部下在落霞岭找到了那一处粮仓,密密麻麻堆满了粮食,数量颇为惊人。费添没忍住朝着林若德的后脑勺来了一下:“百姓水生火热,你还存着这么多粮食,舍不得分一星半点,我打死你!”
    林若德被拍了好几下,嗷嗷叫唤,躲避不得。
    魏尧视若无睹,随费添去,人死不了就行。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不知在想什么。
    一车车粮食被运进荥川,原躺在城门口的荒民见此情景声泪俱下,一个个簇拥着他们欢呼雀跃。每家每户按人头分了粮食,剩余部分存在官仓。此事上报朝廷后,魏仁帝容颜大怒,立即派了两个官员上任,分管荥川与宣州,一番乱象总算井井有条起来。
    同时魏仁帝下令,即刻押解罪臣杜源与南蛮贼寇上京,嘉州刺史特派了人手支援,此事总算了结。
    囚车驶出宣州那日,是万人空巷之景,荥川与宣州的百姓站在道路旁,舍不得扔粮食,纯靠嘴骂着这伙狼心狗肺的人,直至出了城,还有不少人追着。
    朱御与费添他们早早便回了客栈,宁清与魏尧难得心平气和地漫步在空落落的街道上。
    “事情总算了结了,我这一路上应该没有给公爷添太多麻烦吧?”宁清笑道。
    魏尧轻轻勾了勾嘴角:“你是想我夸你?”
    “哪敢啊。”
    “兰誉。”魏尧停下脚步,他比宁清高半个头,宁清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眼。
    “怎么?”
    “你不必再隐藏锋芒,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时日我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