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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体内至阳之气不全的缘故, 我无法感知你在何处。”剑无雪敛下眼眸, 任由谢厌的爪子在自己额前涂弄,待这人“绘画”完毕,又随他一同走向小院门扉, “你是否对我很失望。”
谢厌快了剑无雪半步,走在他前方, 闻言转身, 望见那个“王”便忍不住弯眼:“我为何要对你失望。倒是你,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打算寻回失踪的那部分至阳之气?”
“若是寻不回来, 会如何?”剑无雪有些不解。
谢厌慢慢道:“我也不知晓会如何,但那是属于你的一部分, 遗落在外, 总归不好。”
闻得此言, 剑无雪脚步微顿:“是因为这点‘不好’, 你才三番两次劝我去寻,并非为了别的什么?”
风渐烈,发与衣袂俱是翻飞狂舞,谢厌又笑:“我能为了什么?真是的,一年多不见,你愈发会胡思乱想了。”
剑无雪抿唇。
说留刀立在院落中央,默然看两人一同离去。
他与谢厌相识一年半,说不上多长,却也算不得太短。这段时光里,谢厌同他喝酒饮茶、谈天说地,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笑,但那笑只是一种伪装,为的是掩饰敷衍与散漫。
但如今,谢厌同样是缓缓慢慢弯起眉眼,笑得漫不经心,可眸光极其温柔。就连说话,亦是带上了某些小动作,比如伸出手指去勾那绺被风吹到他面前的、剑无雪的发。
这些细节,或许连谢厌自己都未曾察觉。
——这代表什么?代表谢厌对这世间,并非全无眷恋。代表方才所言,不过敷衍而已。他依旧在乎的,不过不承认罢了。
说留刀微微眯了一下眼,旋即轻声冷笑,抬袖一挥,离开此地。
谢厌与剑无雪亦走出方潜的小院,后者在来时特地记了一番路,带着谢厌踩上被深雪掩埋的小径,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亭台。
接着抬指弹出一点真元,于刹那间将亭中枯枝乱雪清理干净,再拉住谢厌手腕,带他入内。
“这里景致很好。”剑无雪摆出暖炉与榻椅,又落下结界,令此处风雪不侵。
谢厌来到亭台边缘,看见远山夜幕幽深成一片,堆满雪的湖在层林中若隐若现,不由笑了一声,道:“景色的确很好。”
又回头看了眼剑无雪,见得这人正烧水泡茶,拉长语调,漫声道:“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小少年,现下我们当喝酒。”
剑无雪打算煮一壶果茶,拿刀切水果的动作不变,低垂眼眸,沉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喝过多少酒,自己应当清楚。”
“哦,原来此刻在我面前的不是小少年,是我们严格的小管家。”谢厌走到剑无雪身后,斜倚身后亭柱,笑着调侃。
“方才你与说留刀说了什么?来此地又是找谁?”剑无雪头也不回,低垂眼眸,状似不经意发问。
谢厌答得懒散:“没说什么,来此地找一个人,向他打听另一个人。”
沉默片刻,剑无雪又道:“打听北云岫?”
谢厌背抵在柱上,听闻此言,朝前倾去几分,道:“喂,我说,你觉得北云岫这个人,如何?”
“我若说他不好,你会如何?我若说他好,你又如何?”剑无雪不做正面回答。
谢厌哼笑一声,亦说不如何。
却在此时,剑无雪嚯然起身,大步朝谢厌走去,一把将人抱住。很蛮横很用力的拥抱方式,但将谢厌圈进怀里后,动作又变得轻柔。
谢厌“喂”了一声。
剑无雪把人抱得更紧,如当年太玄山巅,他入石室闭关前那般,将额头抵在谢厌肩上。
如今他已经比谢厌高了,这样的姿势需要弓起背,看上去有些无助,又好似在祈求安慰,令谢厌兀然心软。
谢厌又“喂”了声,不过这次带上些许低笑,问:“怎么了?”
“听他们说,你打算和说留刀成亲?”剑无雪头埋在谢厌肩窝,传出的声音瓮瓮的。
谢厌在心底嗤笑,暗道这小屁孩儿分明已将人家的求亲帖烧了,这会儿却说什么“听说”。于是轻哼一声,道:“你不愿我与他成亲?”
剑无雪语气冷硬:“当然不愿。”
“为何?是觉得他武功不好,还是地位不高?”谢厌仰了一下头,望着剑无雪点燃的、挂在檐下的灯盏,不断跳跃的烛火在眼底洒下微光,他勾唇,轻声问道。
剑无雪深知此刻说出真话,定是会落得被毫不留情推开的下场,于是思索一番,答:“为人不善,心术不正,待你不好。”
谢厌平平一“啧”,“你与人家不过见了一面,就知晓这些了。”
“总之,你不能与他成亲。”少年懒得辩了。
谢厌继续看灯,灯影中,他似是叹了声,放低语气,幽幽一笑:“放心,不会是他。”
剑无雪立刻补充:“也不能是别人。”
“我说你这小孩,不是这么个霸占人的道理吧?天要下雨爹要娶妻,我若是愿意,你拦得住?”谢厌抬手,不太用力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这话让剑无雪眼神轻颤,脑袋往谢厌颈窝又拱了拱,睫毛往他皮肤上轻扫而过,再抬眼,看见这人线条分明的脖颈就在咫尺间,只要往前凑几分,就能咬上一口。
这个瞬间,剑无雪是真的想咬上去。
与此同时,谢厌心底升起稀微异样情绪,但这丝感觉来得突然去得匆忙,一闪即逝,根本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