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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当我在季三青那里感受到爱的时候,空虚随之而至,当那甜蜜的浪潮翻涌在我的胸膛的时候,我的心内是空的,它在叫嚣着,它在哭诉着,它在逼迫我做出疯狂的决定。
    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与季三青只能是估客,那远隔沧溟的匆匆一瞥。
    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分离的不日而至。
    93、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与季三青的分离会来的那样早,早到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地认识对方。
    在我转到季三青手下的第二个月,在花开荼蘼的暮春之时,小竹在一个没有星辰的夜晚,抱着我哭了出来。
    他哭着告诉我,季三青要去中山国出使,这一趟出使,有着极大的危险,大到他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
    小竹的哭不是宛如婴儿的那种不管不顾的哭法,而是细细的,微弱的,无声的哭法,看着小竹那副难过的样子,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的我与他感同身受,心痛难当。在耗费了半个多时辰,我终于将苦累的小竹安抚睡着了。
    吹熄烛火,替他更衣,我趁着月色去找季三青了。
    我知道凭我的身份,是无力更改季三青的任何决定的,但是……小竹他跟了季三青这么多年,季三青总不至于连小竹的想法也全然不顾吧。
    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我仍旧愿意去试试,看看这件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月上中天,季三青依旧呆在书房,隔着透光的门扉,我小声地唤着:
    “大公子?”
    “谁啊,这么晚了。”
    搁笔的声音,衣袍摩擦的声音,步鞋踏地的声音,闭合的门扉在我面前被打开,季三青站在明亮的烛火之中,如玉的面容透着柔和的光。
    看着这样的公子,想着他将踏上陷途,胸膛之中的甜蜜不再,转而是苦涩的液体,那液体腐蚀掉了我近乎整个躯壳,令我的行动变得滞缓无比。我黑瘦的小脸皱成一团,我知道这幅表情一定丑陋极了,在铁匠那里时候,每当我露出这幅表情,我就会被打得更狠。
    我不喜欢这幅表情,我厌恶这幅表情,我以为我不再会露出这幅表情的,可是,在季三青面前,我忍不住。
    季三青看着这样丑陋的我,没有任何的神色,反而忧心无比地将我迎进书房。
    “小兄弟,怎么了?”
    他带我在案边坐下,给了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我捧着茶,压抑了那哭泣出声的冲动,以尽量正常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公子你……要去中山国?”
    大禹国中国的人谁不知道,我国与中山国连年战争,是世代的血仇,中山国连我们送过去和亲的公主都给弄死了不少,更别提使臣了。哪怕是我这种见识短浅的人也知道,这趟出使危险无比,几乎可以称得上十死无生。
    季三青只会更加清楚,可他一点都不在意,言语仪态一如往日,洒脱自在。
    “没错,我明早就要出发了。”
    明早,这么快?被这过快的时间吓到了,我的言语也失了分寸。
    “那——大公子不去不行吗?”我口不择言,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小兄弟,你说什么呢?”季三青一点都不在意,他和往日一般,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这可是圣旨啊,谁敢不从,而且,我这趟也不白去啊。此次出使中山一国,不论我能否完成任务,季家都可以趁此机会回到京都。”
    十二岁的我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半点不懂,即使季三青说的再有道理,我也隐约觉得,季家重回京都的机会比不上季家大公子的性命,季家接受这道圣旨时,恐怕并不甘愿。
    我抱着温暖的茶杯,眨巴着眼睛,盯着季三青,嘴唇开开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季三青见我有口难言,也不催,静静地等待我自己恢复平静。等待了许久,我依旧扭扭捏捏,说不出来。他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吹熄了书房里各处的蜡烛,拉起我的手,他那宽大温暖的手将我的小手整个拢在他的掌心,携着我向外走去。
    “走,我们看星星。”
    “星星?”我终于可以如常开口了。
    “是啊,星星。现在是既朔月,正适合看星星。”季三青笑呵呵地说。
    我一开始以为季三青打算在院子里赏月,直到看着他哼哧哼哧地抱来一个梯子,我这才意识到,他是想要爬到屋顶上看。
    看着季三青胡乱架好梯子,颤颤巍巍地就要往上爬,我急忙拦住他。
    “大公子……我们还是在院子里看吧,屋顶上太危险了。”
    “不危险,不危险。”兴致勃勃的季三青不以为意,“上次我和清霜妹妹赏月的时候,她可是带着我跳到屋顶上的,不也没什么事,我现在可是老老实实地架了梯子呢。”
    “可是……”
    我来不及辩驳,手脚极快的季三青已经爬到屋顶上了,我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他爬到了屋顶。
    还真别说,屋顶的视角不错,就是倾斜的角度有点大,站不大稳,我打算坐下了,在坐下来之前,季三青往我怀中塞了一个软垫。
    “这是?”我不解。
    “嘿嘿,”季三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次跟清霜妹妹赏月的时候,我不像她平衡能力那么强,有点站不住,想要坐在屋顶上,可是屋顶太硌人了,所以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