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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在豫州也算是一个中型城池了,按照常理,城中的街道上应该人来人往,喧嚣无比。不过由于被围城的缘故,现在的宛城家家闭户,酒楼商店全部封死,除了巡逻的士兵,大街上没有任何人走动,与一座死城无异。在接待人员的引导下,我坐在高马上,沿着城中大街向宛城太守的府邸走去,大街的街面还算整洁,但是街边偶有的树木已经没了树皮,旁边的小巷中不时地传出某种难以言说的臭味,我定睛看去,才发现那里倒着几具乞丐的尸体。乞丐尸体是完整的,看起来应该是饿死的。
    这是件好事,有完整的尸体说明事情还没有到糟糕的情况,我还有时间来慢慢执行我的计划,以免造成最糟糕的结果。
    在我们快要到太守府邸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小乞儿从暗巷里冲出,引路的官员以为是刺客,想要下杀手,我阻止了他。
    那乞儿脚步轻浮,绝不像有武功的样子,从乞儿踉跄的步伐,倒能看出这是一个已经被逼到绝路的孩子。孩子总是敏锐的,她能感受到引路官员的杀意,于是直接冲到我的马边,伸出瘦如鹰爪的手攥住我的衣角,以无比渴求的语气向我哀祈着:
    “大人,我好饿,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上位者做得太久了,也多了一些毫无用处的同情心,看着小家伙那黑黝黝的大眼睛,我是真的想要帮助她,不过我并没有吃的给她。
    “我没有吃的东西给你,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有食物的地方,怎么样,你愿意跟我去吗?”
    不顾引路官员讶异的眼神,我弯腰将臭烘烘的小乞儿抱上马匹。小丫头怯生生的蜷缩在我的怀里,揪住我的衣襟,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一只手将她护在怀中,另一手拉动缰绳,引路官员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把我带到了太守府。
    踏进太守的府邸,我被震惊到了,这种大小的府邸,此种精美的装潢,哪怕是在京城的是假官员,也少有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可宛城太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守而已,在位不过十余载,能搜刮出这么多的银钱,在下真的是自愧不如。
    我可以肯定,哪怕是我这种发战争财,搜刮血汗钱的人,七年积蓄,也就不过这半个宅子。在我认识的人中,能够不靠老皇帝赏赐,单靠自己能力奋斗出这座宅子的,唯有奸商徐玉阙一人。
    看看这宅子中的假山,这宅子中的流水,这宅子中的花草树木,我真心觉得,我之前小瞧了这位宛城太守了,面对此等恶人,我应当与他好好交流一下贪污这么多年还不翻车的秘诀。
    引路官员没有先把我带去见宛城太守,反而先带我到了季三青现今的居所,由此可见,宛城目前的掌权者是季三青。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有关投降这种事情,同小人好谈,权钱性命,利益至上,明码标价;同君子谈就让人头疼了,家国大义,礼义忠孝,从道德的制高点俯瞰着你,固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宁死不屈。
    很不幸,季三青就是君子中的佼佼者,“献身政治”、“致君尧舜”正是他活着的目的,我一开始就对自己能说服季三青这件事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打算私下收买太守,直接把季三青绑了。不过现在,我低头看了看怀中诚惶诚恐的小乞儿,我觉得自己有了七成的把握。
    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实。
    季三青住在竹林中的一小楼之中,也难为太守了,建宅子的时候还能想出来留这么一块附庸风雅的地儿,如此细心,难怪能把头顶的乌纱帽带得这么稳,值得让人学习。
    竹楼深处的小楼也是竹制,随着竹门开启时的嘎吱一声,七年未见的季家大公子终于显露了他的真面目。
    他盘腿坐在软垫上,身前是厮杀的棋局,身侧是婷婷袅袅的烟气,他一席白衫,举手投足间具是俊逸。听到门扉开启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美玉一般的风骨。
    这七年来,我们早已面目前非,最初的愿望,最初的性格,最初的自我,尽数被我们自己亲手撕裂。可在季家大公子身上,时间仿佛在停滞,他依旧是初见模样,依旧是那不染纤尘的白衣卿相。
    这就是我不忍亵渎的妄念,这就是季家长公子——季三青。
    与季三青对弈的人是小竹,小竹也了变了许多,从一个雌雄莫辩的小童变成了翩翩公子,他顺着季三青的视线看见了我,与有些迷惑的季三青不同,他一眼就认出了多年未见的我。
    “李三胖?!”小竹的声音带着点惊喜,可他随之意识到了我现在与他对立的身份,他的神色随之晦暗了许多,“不……现在应该是李念恩了吧……”
    “李三胖是?李念恩又是?”白玉般的手指之间拧着一枚黑色棋子,季三青拿棋子敲了敲脑袋,还是什么印象都没有。
    小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同他解释了半天,季三青才从脑海深处挖出了些细枝末节的记忆,认出了我正是被他妹妹送到裕王府的孩子。
    我面上微笑附和,心中却难免苦涩——
    季三青果真不认得我了。
    “在下九王爷使臣,李念恩。在下奉主子之命,前来拜会大人。”
    现在,我用我的新名字,与您重新相识。
    我放下怀中的孩子,向季三青拱手作揖。季三青起身将我扶起,目光落在我身侧的孩子身上,这个丫头的衣装寒碜,头发凌乱,身上散发出不知名的恶臭,与当下清幽的场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