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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无良心地说。
“李——念——恩——”
趁着小崽子要跳起来揍我的时候,我提起他无暇顾及的酒坛,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临走之前,不忘跟掌柜说,今日的账就记在小崽子头上了。
130、
宿醉醒来,已是午后。
今日是主子大婚的第二日,没有早朝,我慢悠悠地穿衣洗漱,享受着片刻的清闲。
我好不容易有了享受清闲的心思,别人却不给我这个清闲的机会,徐玉阙这个混蛋大早上……大下午就来骚扰我,说要趁着我今天有空一起出去快活快活。
“出去逛逛?”我揉揉有些酸疼的额头,喝了一盏热茶才感觉理智回笼,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天是不是那劳什子烟火节?”
徐玉阙算了一下日子:
“今日是仲月十五,还真是烟火节,咦,稀奇,你竟然还记得这种节日?”
冬季的烟火节与夏季的七夕祭是大禹国的相亲节,未婚的男女会在这一天盛装打扮,以期望能收获一段爱情。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们不过十岁出头,不是能够参加节日的年龄,后来年岁是够了,人也在戈壁沙漠吃土了,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里还顾得上什么有没有老婆,日子过得寂不寂寞。
征战八载半,我们重回到京城,却变成了没人要的叔叔辈的家伙了。
当真是人事无常啊。
“是啊,我今天可是约了人的。”
徐玉阙听说了我约了人,着实有些稀奇了:
“谁啊?”
“九王爷,符烁。”想起了他,我的神色都柔和了很多。
徐玉阙见我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了,颇为无语地说:
“兄弟,烟火节上,别人都是年轻男女出双入对,你们两个大男人,很奇怪啊。”
“说得有理,两个大男人的确奇怪,”我摸了摸下巴,眼睛瞥向徐玉阙,突然有了一些坑人的想法,“不过,徐玉阙啊,两个男人奇怪,三个男人就正常多了,你这家伙正好当我们俩之间的幌子。哦,对了,等会一起上街以后要记得自己假装走失,不要等着我来赶你。”
原本想坑我的徐玉阙:……
我大笑着着拍他的肩膀。
他认真地看了一下我的手臂,又看了一下自己软趴趴的臂膀,咬牙忍了。
徐玉阙来的时候满脸喜庆,离开我李府的时候却跟吞了粪一样。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我一起去了恭王府,九王爷果然没有忘了与我的约定,他本来是打算等天色暗一些再去找我的,没想到我自己来了。
“不好意思,念恩,让你久等了。”
为了与我一同游街,九王爷今日穿了淡青色常服,两侧开衩,接有暗摆,以系带系结。这件极为素淡的道袍不但衬出了他俊朗的面容,还挖出了这位征战多年的将军暗藏的书卷气。
“为了你,等再久都值得。”
我为九王爷的新打扮而眼前一亮,立马就把徐玉阙给抛到了脑后,光顾着围着他转了,九王爷有些无奈地纵容着我这个色令智昏的家伙。
又被我给无视的徐玉阙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感慨道:
“见色忘义啊见色忘义。”
欣赏着九王爷的姿容的我,百忙之中抽空回怼了他一句。
“大冬天扇风,兄弟你冷不冷啊。”
“我冷,我心冷啊……”
徐玉阙举起扇子遮住半脸,发出嘤嘤的假哭声。
就这样,我和九王爷坐在前面,徐玉阙摇着扇子,满脸委屈地跟在我们身后。
距离最繁华的京城西市还有一段路程,在路上,徐玉阙谈论起了最近丛杂纷纭的政坛,令我奇怪的事情,他竟然认为主子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谁爱民如子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他就是个大少爷,懂个屁的人间疾苦。”
同样由老丞相教导长大,他三哥将老丞相奉为神灵了,整天跟在老丞相屁股后面,完全被老丞相的那一套说辞洗脑了。主子则不同,幼时的他对那些理论和政治毫不感兴趣,要不是他三哥压着他,主子估计能天天逃老丞相的课。
在老丞相的教导之下,三王爷和季三青的视线是向下的,深入到这个国家最不堪的底层,主子这个顽劣的孩童却对那所谓的百姓视而不见,他的眼中,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人,谁也看不见。
从始至终,他看见的,认同的,只有他身边的那些立在权利巅峰的人们。
我否定地果断,徐玉阙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
“那他为什么要放权给季老丞相,让他放手去干?”
我与他都明白,在改革派的官员中,老丞相是最为激进的那一批。
“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实现他三哥的遗志吧。”
我随口答道,实际上并不确定,毕竟,主子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而那些他想要的东西之中,很多都是相互矛盾的,从他最近诡异的行为之中,我无法判断主子到底选择了哪一条路。
十余年前,我可以很容易地弄明白主子的心思,那时候的他就是一个表面顽劣内心柔软的孩童,人生最大的追求不过是自己与身边人每天快快乐乐。现如今,主子早已不再是主子了,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盛满了着他人的愿望与仇恨的怪物,更糟糕的是,他仍旧深爱着那些将自己的理想与憎恶丢给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