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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宛妙打开了笼子,将鹦鹉抓在手中,鹦鹉仍在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这两句。
    “我不怪你,我爱你。”我如鹦鹉一般学舌,无言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是在九王爷在烟火节那天送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抬起头,我望着恭王府连绵起伏的檐角,长叹一声,认可了刘宛妙的痴言。
    “是的,不会有更好的了。”
    那人并不美好,但我们今生今世,只在最巧合的时间,遇见了那一人,所以,不会有更好的。
    鹦鹉在刘宛妙的手中挣扎着,改了台词。
    “我也爱你……嘎——”
    目睹了全过程的鹦鹉在被它的女主人亲手杀死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学的是谁。
    152、
    王勔密函传回——
    任务大体完成。
    不出所料,以中山国国君为饵,季清霜命令王勔快速接应以后,率领五千季家轻骑孤军深入,只求手刃中山国国君。
    结果,正中了黎国与中山国的双重埋伏,中山国四万铁骑,黎国两万军队,五千轻骑兵被困峡谷,如瓮中之鳖,求生无望。
    季清霜殊死抵抗五天,援军未至,自尽未成,后被俘。
    王勔以军令强压余下季家军,未果,六千季家军为了营救主帅,违抗军令,拼死就出了季清霜。
    六千男儿出征,归来不过几百。
    可他们救回来的季清霜已经是一个废人。
    中山国国君对季清霜恨极,被俘的几天里,季清霜受尽酷刑,她执枪的右手被毁,指骨尽断;骑马的双腿尽废,髌骨被挖;此生再不能生育,身上无数伤痕。
    我放下信件,闭眼之时,眼前浮现出季清霜昔日的英姿。
    边塞七年时,季清霜一有空就盯着小崽子的武艺,战场上的武功不是那些花架子,一个人就能耍得很好看,展示战场上对局的技术需要两个人对练,讲究的是个随机应变。
    由于我跟季清霜的情敌关系,再加上我算得上小崽子的半个监护人,很不幸,陪同演示这个职位,只能由我担任。说是陪同演示,其实就是挨揍,季清霜用她百般武艺,花式碾压我,每次都不带重样的。
    小崽子见我被季清霜揍得抱头鼠窜,也蠢蠢欲动得想要动手,可他并不是季清霜那个暴力狂,我俩对练的时候,他只有挨揍的份。很多时候,我都会把我被季清霜欺压的气撒在他的身上。
    我暴揍小崽子出气的时候,季清霜往往手握长枪,身骑白马,立在山坡上,笑盈盈地看着我们。
    那时我们挣扎在瞬息万变、人命如同刍狗的战场,随时可能会死去,身边的战友是我们最后的依靠。
    那时的我们从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天大的争执,拼一场酒,拼完酒后再打一架,什么事都解决了。
    那时我们从没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共同的敌人已经消失了,种种学术见解与政治立场协同争拗,恩义情谊在难以弥合的分歧之下无声消解,前路之上,满是暗藏着名利诱饵而深不可测的深渊。
    富丽堂皇的庙堂远比相互咬噬的战场更加可怕。
    信件的最后,王勔的字迹颤抖,墨迹晕开,他问我:
    【李大人,季家军已经不成气候,我还要不要……杀了季元帅?】
    我睁眼,提笔,写下了我的答复。
    收到王勔信件的第二天,陷害季老丞相的阴谋收网。
    真凶当庭提供老丞相暗杀小世子的“证据”,皇帝震怒,被“大逆不道”的季老丞相气到吐血,他怒斥老丞相弄权专断、忘恩负义。恭候多时的黑羽卫趁机冲上朝堂,要将“逆臣”押入天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滑稽的剧目,小崽子脸上的迷茫,徐玉阙脸上的悲痛,季清贺疯癫的笑容,老丞相门徒的惊慌,高位上喜怒难辨的皇上。权威交错,政见分歧,绕着权利的争夺无情地撕毁一切默契与情谊。
    从季清霜被废,季家军溃不成军的那一刻,季老丞相的败局就已注定,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季老丞相选择自己退场,他拒绝了卫兵的束缚,平静地离开了他厮杀了半生的承天殿。
    路过我的时候,老丞相看了我一眼。他垂垂老矣的眸中依旧闪着不灭的光,哪怕已经行到绝路。
    从这一刻起,季家双日同堕,青鸾双翼尽折,再没有了翱翔苍穹的能力。
    此后,大禹国的天空之上,只有一只五角金龙。
    正午的骄阳高悬在承天殿之上,没有一片浮云能够遮蔽烈日的光辉。
    153、
    季老丞相入狱以后,徐玉阙来找我,他想要见季老丞相最后一面。
    新朝建立以后,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本质上是一个藤上的蚂蚱,我身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带人进刑部大牢并不是什么难事。
    与刑部尚书串通好,我让徐玉阙穿上狱卒的衣服,堂而皇之地将他带入天牢之中。
    我曾经在天牢里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这里是个什么尿性我比谁都清楚,各方势力在这里安插人手,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的人闭嘴并对敌人严刑逼供,将真相或者秘密永远的埋藏在这座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当年我能活着走出天牢,原因有二,一是有人为我买通了刑部中人,重刑并没有落在的身上;二是我年轻体壮,熬得住那些磨人的刑罚。可老丞相没我这么好的运气,他年过七旬,天牢中无人敢对老丞相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