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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珍满脸通红,鼻血流的更旺了,却又不知要从哪里反驳她。她所言完全和他所知的佛法不同,可又在理中。
“夫君…夫君……”从封印阵中解脱的阿清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安珍,这个原本温柔善良的姑娘如今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安珍一个人。她谁也看不见,带着满身被符咒击出来的伤痕,犹如失去痛觉般跑了过来。
闲鱼望着阿清在自己面前走过,她意识到这个受到父亲死亡和未婚夫抛弃双重打击的姑娘,神智已经出现问题,唯剩下一股执念。
看到阿清,安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可随后却又想到,他会在这里被这群讨厌的武士围攻,完全是因为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阿清,若是能够得到她的谅解,这麻烦也就迎刃而解。况且自己那么待她,她还这般一往情深,想必爱他至极,定会听他劝说的。意识到突破口在阿清这里的安珍不在避开她,他道“阿清…阿清你听我说。”
“夫君……”阿清蹲坐在安珍的面前,用手一点点的擦去他脸上的污垢,她看着他红中带紫的鼻梁,不停地反复擦拭,似乎想要它恢复原本白挺的样子。而被不断揉捏痛处的安珍,疼的呲牙咧嘴也不敢妄动。
“阿清。”安珍伸手握住阿清擦自己鼻梁的手,可随后他发现,阿清还有另一只手,那只手也抬起来继续擦他鼻子。安珍只能又按住阿清的另一只手,道“阿清,你和清次大人也是过了苦日子的,你应该知道,平民的日子有多难过。当初,师父带我离开家乡去道成寺修行,那可是天皇下令建造的寺庙,起初我为此骄傲,可实际上没有人欢迎我,他们嘲笑我是田舎者……”
明明他们也不是什么贵族出身,有什么资格嘲笑他是乡下人呢。
安珍愤怒委屈,在那段受人欺辱的时间,他每天都期待能回家,他想要还俗,想要立刻和阿清成亲。可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年迈在师父在道成寺坐化,而他则被留了下来。
既然无法离开,那么他就要出头,想要做人上人。他比其他人都要聪明,再艰涩难懂的经文都可以记下,他也比其他人勤劳,脏累活也愿抢着做。可尽管如此,他仍是被忽视的那一个,被看中引荐的小和尚,永远都是出身优越的,而他无论做的多好,都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田舎者。他可以离开,可他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度过,也不想狼狈的逃回家乡。
听到大僧正来寺,他找准机会在他面前表现,才得到了他的一声赞美,也从此改变了生活。他终于熬出头,如今的他是被大僧正看中的人才,是住持寄予厚望的优秀弟子。他被推荐给权贵富豪,那些在他平民时只能跪地仰望的人们,现在低头喊他大师。
他已经走到这里,只要他和德高望重的师叔完成游历,就能继任住持之位。梦寐以求的地位,唾手可得,你说他有什么理由要放弃一切,去娶妻生子,过一无所有的生活呢?
看着阿清那张瘦弱苍白的脸,安珍放下她的手,按着她的肩膀道“所以阿清,我们的婚约解除了,那不过是我少不更事时犯下的错误。作为僧人,我已经厌离秽士,应尊重佛主,专注修行。”
阿清回望着安珍,她眨眨眼,漆黑的瞳孔有瞬间变换成野兽的竖瞳,可那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伸手擦拭着安珍的脸,手里被他的鼻血蹭红,道“夫君,我们回去看父亲吧……”
“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出家了阿清!!”
“没错,还请女施主谅解。”
安珍话音刚落,便有另一道苍老的嗓音在树林处响起。听到那声音,安珍大喜,他忙站起身道“师叔救我!”
来人正是安珍的师叔欣净法师,他的弟子道谦则远远地躲在后方。老僧望向安珍的目光冷漠,显然对其并无好感,可当视线落在阿清的身上时,则多了对妖怪的厌恶。他念了声佛号,道“虽可怜,但贫僧也不能放妖孽害人。”他盘腿坐下,手指触地施降魔印,七道绣幡从他身后出现,化为一簇彩光席向安珍与阿清。
“风神之佑。厌离是知苦离苦悟苦,而你这是躲苦,是逃避责任!若有心修行,去了僧衣留起头发怎么又不能修行。你离不开的不是佛主,而是虚荣。”闲鱼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风符,一甩就是十七、八道,所形成之盾将绣幡隔绝在外。但是欣净此举主要在于救助安珍,绣幡直接绕过风盾,将安珍包裹起来,宝胜如来的法相与两大护法显现在其背后。
欣净法师很清楚,刚化为妖的阿清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他手持着香炉,掀开上盖,嘴中默念着封印咒决。以为对方是冲着阿清来的闲鱼并未顾忌到自己,等手脚被定住后,才发现自己中招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会对她这么一个小孩动手。
深蓝覆盖了闲鱼的视野,她听到刀剑出窍的声响,袖摆的垂絮划出金光的半圆,三日月宗近终于出手,并一举将困禁闲鱼的咒丝切断。此刻,他再不似日常闲适温和的模样,冷漠锐利,名符其实为利器所化的神祇。
与此同时,从欣净出现便伺机待发躲入阴影的小夜左文字抓住空隙,在乱藤四郎与药研藤四郎配合两边出手吸引他注意之时现身,锋锐的短刀直从后背穿刺。欣净身上的钵釪自动飞出挡住了这致命的偷袭。一击失败的小夜很是自然的收刀撤退,因为前方的药研已经毁掉了欣净法师手中用来困住闲鱼的香炉。